第一回:花子無幫(1 / 2)

時近正午,在濟南城東一個巷子一邊的石板上,兩個乞丐閉著眼正躺著一動不動,從他們不時顫動的嘴巴裏可以看出他們在有句沒句地說話。在他們身後放著一根棍子和兩個破碗,想來是用來乞討的。他們之中的一個圓臉虯須、一頭散發,發上雖然沾了些灰土草根,卻也不顯得特別難看。他穿著一件藍色布衫,看來布料也還不錯,隻可惜許多地方被歪歪扭扭地補上了不對色的布,看上去有些別扭。另一個長得鼠眉獐目,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灰色長衫,卻沒有縫補,此時他正用討好的語氣對穿藍衣的乞丐說道:“袁頭,昨天小子們什麼都沒要到?讓您隻喝了一碗苕湯,這時準餓了吧!”

那被稱作袁頭的乞丐笑笑道:“誰叫咱是做花子的呢?花子可不能怕挨餓受凍啊!”停了一下又說:“白彬,這個月的常例又派下來了。咱手下隻有五個人,你可要盯緊點,別讓他們留私。”

白彬點點頭道:“不勞吩咐,我已經給他們說了,隻要留下一文錢,便趕出幫去,我料他們是不敢的。”

那袁頭笑道:“你這樣嚇唬他們,他們能不怕嗎?真要趕出了幫,便隻能活活餓死了。”

白彬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說道:“今天王善人為母親祝壽,我們過去吧!興許能要到幾個銅錢、兩塊肉,順便咱們也監視一下手下那幾個人。”

那袁頭伸起腰來,罵道:“你這家夥!知道老子一個多月沒吃肉了,故意用肉來饞老子。唉!被你這一攪,這覺是睡不成了。一說到肉,他媽的,這心裏就跟火燒似的。

這袁頭名叫袁虎,是濟南城南的丐幫分堂堂主,平日裏與手下最是親近。這白彬便是他手下新招的一名手下,由於剛進幫中,對一切都感到新鮮,倒是絲毫未曾感到做叫化子的苦楚。兩人當下出了巷子,相扶著望王善人府上而去。

王善人的府第便建在濟南城西麵大街上,是一棟青磚大瓦的屋宇,府門口一左一右立著青石雕成的兩個獅子,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打量著每一個過往的人。今天是王善人母親的七十大壽,前來祝壽的人絡繹不絕,隻見不時有達官顯貴騎馬坐轎而來。二人見了,遠遠繞過了正門,向著府側的小門走去。

白彬望著那些衣冠楚楚的人的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說道:“媽的,有一天老子也能這樣大模大樣地進人的宅子就好了。”

袁虎用手指在白彬頭上敲了一下,笑著罵道:“你這小子,也不找個尿桶裏照照,像你這窮酸樣,能有那一天嗎?”

白彬歎氣道:“我這不是感慨嗎?咱叫花子還想什麼時候能進人的正門啊!”

兩人走到了側門口,那門緊閉著,白彬欲伸手敲門時,卻被袁頭搖頭止住了。

袁虎道:“咱這要飯的,最要忍耐。這開門的雖說是府裏下人,你把門一敲,他來開了,一見是要飯的便覺晦氣,便有好處也不給你了。”

白彬歎道:“怪不得我去年到張大戶家一分錢沒討到,反被他家人喚狗咬,當時我手裏沒拿棍子,被那幾條惡狗追得我沒處藏身。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有餘悸哩!原來卻是這樣一個道理。”

袁虎哈哈笑道:“正是這樣,咱這叫花子做得久了,這中間也是大有學問啊!”便拉著白彬走到一旁,又道:“王善人家像這樣的角門有四五處,我先帶你去走走,咱來得早,先在這邊要了再到那邊要。這樣,今明兩天都不挨餓了。”

白彬眉頭一皺,笑道:“既是這樣,何不叫手下人多去討些,待交了上來,一是上頭要的常例夠了,二是咱也可以維持幾天不至於挨餓了。”

袁虎笑道:“這樣是不行的。讓人知道了,下回再要時便有些麻煩了。”

白彬不解道:“怎生便有麻煩?”

袁虎道:“你想,那施舍的人若是知道你存了心多多的要,他會給麼,保證喚狗咬你。”

白彬聽了,卻望著袁虎手中棍子,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咱叫化子手中的棍子便叫打狗棒,真個是用來打狗的。”

袁虎一拄手中打狗棒,哈哈大笑道:“這棍在手裏了,便不隻打惡狗,連惡人也須打了。才是英雄本色,不然我們成立丐幫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