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驍語氣平淡,繼續道:“曹長卿來找我,是想知道那位太子所在。”
麵容枯槁的李義山皺眉,開口道:“西楚那群舊臣,恐怕隻有這位曹青衣還心心念念著複國。”
“可不是嘛,西壘壁一戰,最是意難平的便是他了。”
“所以你給了嗎?”
“當然沒有!那位太子可是一枚重要的棋子,怎麼能拱手讓人?”
徐驍咧咧嘴,繼續道:“不過本王讓他把薑泥那妮子帶走了。”
“人家畢竟是儒聖,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總不能讓人白跑一趟吧?”
噠!
棋盤上落下一枚圓潤的白子,李義山笑著調侃道:“普天之下,還有能讓你北涼王給麵子的人?”
“便是京城那位的麵子,恐怕也不夠吧?”
徐驍回身,在棋台對麵的蒲團上盤膝而坐,鄭重其事道:“暫時還不能和舊西楚鬧僵,以後還用得著他們。”
“區區一個亡國公主而已,給了也就給了,沒什麼可惜的。”
棋台上的黑白子明明已經到了收官階段,但李義山依舊落子如飛。
待白子殺勢一一被瓦解冰消,這位謀士才再次開口道:“當初西壘壁時,有沒有想過順勢就反了離陽?反倒來得爽利。”
徐驍歎息一聲,“當時離陽步步緊逼,不少將領心中早有怨氣,連你和趙長陵都勸我,幹脆順水推舟,反了離陽。”
“但我當時沒答應,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也不後悔。”
這位人屠的目光看向亭外,目光變得深邃,似乎在回憶過往。
“當初老皇帝還在,咱們倆人如兄如弟,答應對我的好處,從來不會少。”
“雖然當時朝廷裏的人,害怕本王做大,暗中動手腳,想趁著西壘壁一戰,徹底耗光北涼精銳。”
“但老皇帝還在,本王便不會反。”
說罷,北涼王徐驍自嘲道:“元嬰,不管你信不信,其實老皇帝死了,我也沒有想過反。”
“隻是那日,西楚都城外,和大楚皇帝的一番談話,讓我給自己留了條後路。”
李義山沒有說話,隻是埋頭落子。
大楚都城外的那次密談,他也在場。
很少有人知道,在西楚城破前,離陽王朝唯一一位異姓王曾經和大楚皇帝有過一番密談。
追憶起往事,徐驍喃喃道:“大楚皇帝告訴本王一句話,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
“本王當時不以為意,覺得哪怕西楚滅了,又有誰人能動我徐驍?敢動我徐驍!?”
“普天之下想要我這顆腦袋的人不少,但又有誰有本事來摘了去?”
“大楚皇帝知道我不會反,但勸我留個後手,把太子公主留下,如果離陽王朝有一天騰出手來,收拾我們徐家,這兩枚棋子可以派上用場。”
“本王知道,大楚皇帝有私心,而且很明顯。”
“年少有力的太子,加上一位儒聖曹長卿輔佐,還有一群忠心耿耿的老臣,西楚不是沒有複國的可能。”
“可關鍵就在於這位太子。”
徐驍右手五指虛握,輕輕敲擊棋台,繼續道:“可在本王看來,西楚大勢已去,複國?談何容易?”
“不過這枚棋子,的確可以牽製離陽,所以本王答應了他的要求。”
“舊西楚太子的身份過於惹眼,本王秘密派人將他逼至武當山。”
“至於西楚公主,留在北涼王府也沒有人敢來找麻煩。”
李義山落下一枚圍殺黑棋的白子後,抓起身邊的酒壺仰脖灌了一口,什麼話都沒說。
追憶過往,回看當下,徐驍忍不住心生感慨:“如果鳳年真是紈絝廢材,那事情倒也簡單了,我就安安心心做這個北涼王,哪怕死後,也可保鳳年一世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