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毓海教授的這本書是他在北大“馬克思著作精讀”課程講義的基礎上完成的。因為他在北大的課反響很好,所以今年9、10月,我特意邀請韓毓海教授到清華大學國情研究院舉辦馬克思主義專題講座。
實際上,安排馬克思主義專題講座一事,我已經考慮了很長時間。在參加黨的十八大分組討論的時候,我就提出:在國際金融危機的條件下,加深對於國情、世情的認識,我們需要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武器。這是有感而發,因為我感到我們的社會科學,特別是經濟學研究,需要講政治、講戰略、講曆史,其他學科的研究也要注意經濟這個基礎性的東西,不能離開社會分析的方法,否則就會流於空談。而把經濟學與哲學融合起來,這是馬克思主義的基本方法,所以現在我們需要學習這個基本方法。
韓毓海教授講課的重點是帶領大家閱讀馬克思的三部著作:《資本論》、《法蘭西內戰》、《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講座由我主持,國情研究院的老師、學生都來參加學習,大家先閱讀、再聽講、參與討論,並寫出讀書筆記。這種方式培養了大家讀書、寫書、教書的“三書”能力。我認為“讀經典”就是需要這種逐字逐句下功夫鑽研的精神。
我們國情研究院搞小班製教學,主要還是要進行專題學習,而馬克思主義就是最重要的專題,如何使“馬克思的幽靈”在今天現實中複活、重生,這格外考驗我們的讀書能力、理論聯係實際的能力。最近,我又看了1965年12月陳伯達、周揚、胡繩寫給中央的一份關於馬列主義研究院工作方針的報告,這份報告於1966年1月10日得到中央的批準。這份報告傳達的有些精神其實和我們國情研究院現在打造大學智庫的想法是密切相關的,可以說是有相同之處。
馬克思創造了獨特的社會科學方法,簡單地說,這就是學習與批判,馬克思本人就是學習的典範。馬克思不僅向書本學習,也向現實運動學習,《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法蘭西內戰》都是從現實中總結出來的,是血的教訓的總結。非常重要的是,馬克思還善於向資本家學習、向資產階級學習,包括學習他們是怎樣賺錢的,這一點,我們過去重視得不夠。比如,韓老師在講座中說過,《資本論》的扉頁上寫著“獻給我的不能忘記的朋友,勇敢的忠實的高尚的無產階級先鋒戰士威廉·沃爾弗”,實際上,這是因為沃爾弗臨終前把自己的遺產600英鎊贈予馬克思,而馬克思則用這600英鎊炒股,獲得了300英鎊的收入,馬克思是靠這些收入開始《資本論》寫作的。從這個例子裏可見,馬克思對於金融是非常了解的,他對資本主義的認識是非常深刻的。
毛澤東在1938年給中央黨校做過一次演說,叫“當學生,當先生,當戰爭領導者”,其中說,“你們在學校已經學了馬克思主義,將來繼續學習,向工人學,向農民學,向知識分子學。還要向資本家學,就是研究資本家如何剝削這一套;還要向土豪劣紳學習,他們的鬼鬼怪怪要研究一下,他們為什麼能富,為什麼能討小老婆;還要向日本帝國主義學,為什麼他有強大的飛機大炮,他們的戰略戰術如何,政治情況又如何等等,同時打仗一定要了解他的情況,所謂知彼知己,百戰百勝”。毛澤東說得非常好,對照來看,我們現在的問題恐怕一是不“知己”,即對工人、農民、知識分子和我們自己的國情、製度缺乏研究,甚至沒有多少了解;二是其實也不“知彼”,就是對西方、對資本主義,特別是現代金融製度的研究很不夠,認為其似乎是一個簡單的“政府與市場的對立”,就全都打發了。所以,我們將來要勝利、要實現偉大複興就要抓學習,抓學習特別要從北大、清華抓起,包括北大、清華也要互相學習,北大有好的先生、好的學問,清華要趕緊請進來傳經送寶,同樣,北大也應該努力學習清華好的東西,這也有利於北大加快發展。
讀書是學習,調查研究也是學習。馬克思在《資本論》的第二版跋中寫道:“研究必須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種發展形式,探索這些形式的內在聯係。隻有這項工作完成以後,現實的運動才能適當地敘述出來。”這是馬克思從事社會科學,特別是撰寫《資本論》重要方法的經驗之談,更是一種真正科學研究的範式,這對毛澤東研究中國問題影響很大。毛澤東著重強調向現實學習,向實踐學習,宋代的陸九淵說,堯舜之前有書嗎?恐怕是沒有,如果沒有書就不行了,就不辦事了,那也就不會有堯舜了。所以說,讀書是學習,調查研究更是學習。馬克思和毛澤東這種“聖人”就是把現實作為研究對象來做學問的,毛澤東1941年在《關於農村調查》一文中說:“馬克思的《資本論》就是用這種方法來寫成的,先分析資本主義社會的各部分,然後加以綜合,得出資本主義運動的規律來。”毛澤東嗜書如命,但是在革命戰爭年代,他沒有馬克思那樣的條件,沒有大英博物館,不過毛澤東還是拚命學習,隨時隨地地向各種人學習,這種艱苦的條件反而使毛澤東研究中國問題有了自己的特色。他在《關於農村調查》一文中的觀點比馬克思又前進了一步,強調了調查研究的重要性和長期堅持調查研究的必要性。他指出,“認識世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馬克思、恩格斯努力終生,作了許多調查研究工作,才完成了科學的共產主義。列寧、斯大林也同樣作了許多調查。中國革命也需要作調查研究工作,首先就要了解中國是個什麼東西。(中國的過去、現在及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