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先生又創作新篇了!”
“嗯?”朱元璋權衡之下,聊齋之事更為重要,暫擱火藥之事,吩咐宋和搬來座椅。“就在此誦讀吧。
“今日陽光正好。”
“遵命!”
陳洪瞥了一眼工部官員,目光中滿是輕蔑與不屑,顯然在路上已閱過新篇。
“陛下!”
“此書名曰《琵琶行》。”
“講述的是一位名叫趙五娘的女子,尋找丈夫蔡二郎的曆程。”
蔡二郎?
古學藝心頭一怔,為何這個名字如此耳熟?
似乎在哪裏聽過!
陳洪手持書卷,語調起伏地講述,即使沒有琵琶伴奏,情感的深沉亦不輸老琴師。
聽到蔡二郎是江陵府的匠人時,古學藝頓時想起自己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就是那位勞累而死的匠人!
他內心湧起逃離此地的衝動,跪地如坐針氈!
不至於吧!
聊齋先生不可能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吧!
難道……
真如藍再昌那個老滑頭所說,聊齋會揭露這件事?
想到這裏,他冷汗涔涔,心緒不寧!
當聽見蔡二郎赴京服役,五年未歸,趙五娘在家悉心侍奉公婆,甚至賣掉頭發換取食物,扮成道姑模樣,將好米留給公婆,自己偷偷啃糠咽菜。
朱元璋不禁感歎:“真是孝順女子啊!”
他想起了馬皇後,當初她不也是把大餅藏在懷裏,帶進牢獄探望自己嗎?
為此,她的胸口還燙傷了!
朱元璋緩緩閉上眼睛,他陶醉於這份如春風拂麵的夫妻情深。
這份情感,朱標無法理解,曆代的王儲,能理解的也為數不多~
劉邦或許能領悟一半,可惜呂雉是個剛強之人。
陳洪誦讀:“我僅憑十指,怎能堆築高塚土?”
“苦啊,隻見血染衣衫濕透!蒼天,我身疲力竭,此生僅此一遭!”
“罷了,骨骸安葬之處任憑血流,這就叫做骨肉至親,也讓人稱讚。”
“讓人稱讚:趙五娘實為孝女。”
朱元璋心中深有體會。
在那個動蕩的至正時期,趙五娘尚能尋得一處安頓雙親之地,而他自己,環顧四周,竟無寸土可依,僅憑兩張破席裹葬親人。四處奔波,哀求鄰裏,才得以讓父母安息於劉家的土地上。
聽說趙五娘攜公婆畫像進京,竟在皇覺寺被認出,他心中泛起一絲欣喜。
然而得知蔡二郎已逝,蓮花池化作亂葬崗,他又不禁一愣。
此刻,故事步入了核心。
接下來,便是工部官員閻茂文、古學藝和小吏陳青對工匠無情壓榨的描寫,字字如刀,犀利無比!
朱標謹慎地望向朱元璋,見他雖閉目無言,但跳動的眼瞼透露出內心的波瀾。
咕咚!
閻茂文和古學藝同時咽下口水,麵色蒼白,身體顫抖不已。在場的工部僚屬紛紛退避三舍,唯恐遭殃。
從過往的情形看來,二人恐怕難逃一劫,甚至可能屍骨不存!
蔡二郎勞累致死,他們卻依舊奢侈,雇用十幾個廚師,所用皮草價值千金,購自邊疆。
《聊齋》有意將這兩段情節並置,何其辛辣!何其悲涼!
尾聲,趙五娘將這一切編織入琵琶的旋律,意圖揭露工部的罪行。而古學藝則黔驢技窮,重施故伎,偷取了師父的新火藥配方。
朱元璋緩緩睜開眼,掃視那一罐白色粉末,古學藝立刻領會,急聲道:“皇上!”
“《聊齋》,《聊齋》不過是一派胡言!”
“這……”
“什麼師父!”
“那師父早就棄我而去!”
“這是我自己鑽研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