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名揚做了一個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境中的地方陌生無比,他從來不知道天朝有一處名叫落霄的山脈,山勢蒼莽,林木蔥鬱,主峰更是高逾數千丈,直插雲霄。
山脈外圍有一個小小的村落,一個無名村落,上百戶人家,連人帶狗攏共不到一千之數,山村十分閉塞,並無外來旅人,也不見村人離開世居的祖地。
貫徹夢境始終的是一個孩童,一個冒著鼻涕泡兒的垂髫童子,所有出現的畫麵都是這個孩童的視角,他甚至能感覺到這孩子的所思所想。
讓他哭笑不得的是,這娃娃也叫李名揚,是一個四口之家中的幼子,除了父母外,上麵還有一個大他四歲的哥哥,以及一隻喚作熊熊的獵狗。
山村生活無憂無慮,全家以打獵為生,每次父親出去都會獵到好多好多的山兔野雉,豺狼鹿獐,偶爾還會捕獲到凶猛的虎豹,母親就會把這些獵物剝皮風幹,好讓父親拿到村外的城鎮上販賣,換得家中稀缺的米麵。
日子雖然清貧,但父母疼愛,長兄護佑,少年名揚對這樣的生活十分滿意,自曉事起便乖巧懂事,孝順聽話,每每幫著母親收拾家中瑣事,從不調皮搗蛋,惹得家中雞飛狗跳的事那是決計不會幹的。
幼時起父親便告訴他,這個世界有仙人,凡人若想要呼風喚雨、長生不死,便需學習仙道功法。隻是修仙講究根骨資質,年滿八歲就可以請仙師驗看,若是身具靈根就可以跟著仙長回返宗門,從此得脫凡間牢籠。
修仙是每個少年心中的夢想,誰不想乘風禦宇,揮斥方遒;誰不想控鶴擒龍,禦劍萬裏;誰不想掌控風雷,長生萬年...
少年名揚也希望修仙,可是父母村人都是凡人,唯一會的不過凡間的武技功法,而且粗疏無比,但他根本不在意,心心念念著習得仙法,好幫助父親到山中打獵,這樣每回都能捕殺到更多的虎豹熊彘,母親也不用再操持辛勞了。
冀盼著能被仙師相中,得以拜入門牆學習無上仙法,他四歲起便隨著爹爹練劍、淬體,每日不綴,風雨無阻。少年名揚性子堅韌,哪怕手足酸軟、疲乏不堪,也從不偷懶懈怠。即便驗出自己沒有靈根,鍛體習劍也是必不可缺的日常課業,將來繼承父親成為一名合格的獵人,身手若是稍遜是很難捕獲到足夠的獵物,甚至會因此命喪山中。
再過一個月,便是三年一度的仙門收徒之期,少年名揚既期待又忐忑,好希望自己身具靈根被仙長看中,又怕自己像哥哥一般失望而回,村子裏已經上百年沒有出過身具靈根的修仙苗裔了。
他十分向往山外的繁華世界,好想看看仙人長什麼樣,好想知道城池是不是自己夢到的樣子,好想好想...
隻要一想到不久就可以離開村子,跟著父親去數百裏外的雲溪城鎮拜見仙師,他全身都有使不完的氣力一般,興奮的根本無心躲懶兒賴被窩。早早起床幫母親灑掃收拾,生火暖灶,劈好柴火,就帶著熊熊往紫陽崖晨跑,這幾個月來都成了習慣。
因為年紀小,父親從不帶他打獵,也不帶他見識下雲溪城鎮的熱鬧,但不妨礙他自個兒跑到紫陽崖遠遠眺望,雖然隻能遠遠瞥到一點模糊的陰影,但每每都讓他歡呼雀躍老半天,孩子總是特別容易滿足,何況負重攀山可以鍛煉體魄,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他很為自己這別出心裁的想法自矜,也不在乎哥哥的笑話,樂此不疲的重複著早間的晨練,父母初始也甚是擔憂,怕他不小心失足墜崖,當知道他隻是去落霄外山的紫陽崖時便放下心來,隻是每每叮嚀不止。
今日與往日不同,讓他欣喜若狂的是,他竟然看到了傳說中的仙人,而且是兩個會飛的仙人,兩個正在刀來劍往比鬥仙法的仙人。
帶著滿心的虔誠與儒慕,滿心歡喜的想要湊近看看仙人的仙顏,順道問問仙人可否將自己收錄門牆,這種傳說中的仙緣百年難遇,少年名揚激動的不能自禁。
仙人不愧是仙人,身形閃動之快根本無法看清,光是劍刃交擊便身若雷霆,飛掠之間劍芒閃爍,比自己夢中見到的還要恢宏脫俗,身不由己的便想湊近細觀。
少年名揚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沒接近就被震飛了,莫非是仙人嫌惡自己打擾他們切磋的雅興?他無法得知這一切,因為被仙人交戰溢出的氣勁襲體,他已然筋骨寸斷,靈魂潰散,彌留前的意識仍然炙熱,仙人、仙人...
...
李名揚因少年身死而驚醒過來,好可怕的噩夢,好昂長的夢魘,可是為什麼這個夢境會有如此真實的質感,好似親身經曆一般?
夢醒的那刻,李名揚便感覺全身劇痛無比,好似被千百噸的重型大卡正麵撞中,渾身散了架般全無氣力,莫說抬臂提腿,便是動下小手指都根本不可能,胸口如火燒一般,就連吸口氣都引起絲絲針紮般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