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隻剩下如何跟她提這個事。不過奇怪的是,事情順利得超出了我的預期。當我猶猶豫豫地和她坦白想法後,她居然爽快地表示理解。很顯然,她的表情分明透露著傷心,但如果再仔細看她的眼神,卻又有一縷如釋重負的訊息。我雖然不太能理解,但最後我倆可以說是和平分手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吧。
其實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間不長,我能想起來的,也就這麼多了。說句大實話吧,我到現在也想不通,她當初到底是看上我哪一點了呢?也許你跟她聊完,這個困擾我多年的問題,才有答案吧。
■ 她說:
我想,大概這個世上從哥們兒變成情人的,故事應該都很俗套吧。畢竟平時就知根知底,什麼臭脾氣呀怪毛病的,都一清二楚,談起戀愛來,自然也就輕車熟路,基本上應該也沒什麼激情可言。但你若事後細細回想,到底是在哪一天的哪一秒,革命友誼發生了質變,自己卻反而怎麼都摸不著頭緒了。非要形容的話,就好像“叮”的一聲,房間裏的那一盞燈突然被擰亮了,從此滿室生輝。
在朋友眼裏,我無組織無紀律慣了,就算談起戀愛來,那也是三分鍾熱度,誰都別想管著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自由主義者”。同時,我也是個享樂主義者,特別喜歡到處胡吃海喝。每日樂此不疲的事情,莫過於琢磨城中最地道的越南菜藏在哪條胡同裏,南非運來的蘋果酒在東四哪個酒館裏,可以逗貓看書有落地大窗戶的咖啡吧怎麼走,等等等等。飲酒作樂的時候呢,自然少不了呼朋引伴,今天她有空,明天他作陪,倒頗有種“朋友遍天下”的豪爽。
和溫吞先生倒是早就認識的,印象中,他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怎麼激他,他都不跟你急。性子溫吞,可見家教涵養有多好,好到讓我覺得,此人非我同類,於是也就從來沒單獨約過他。有一年冬天,我突然興起,想去吃越南河粉,翻了翻手機,正好見他在微信上,於是一拍腦門也沒多思量,就隨手約了他。本來也沒抱什麼期望,見他那邊好久沒個回音,心想:嘿,你覺得別人不是你同類,說不定別人也對你有同樣的看法呢!沒想到,過了幾分鍾,微信居然傳來了他的回複,簡短的倆字:好呀。
那家越南餐廳特別隱蔽,於是我倆就約在地鐵口見麵。其實我有一陣子沒見他了,溫吞先生本來也不是什麼驚世的大帥哥,所以對我來說,他的長相甚至都有一點兒模糊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那天的場景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天他出現的時候,穿了件黑色的棉外套,領口和衣襟口滾了一圈狐狸毛,見了我,眯起眼睛一笑。我一晃神,錯覺以為看見一隻傻傻的東北小狐狸,跑出來蠱惑人心。那一頓飯具體吃了什麼,我也記不得了,隻記得溫吞先生一進餐廳就說:“為了感謝你帶我來這麼優質的餐館,這頓我請!”我彼時立馬心想:我的天,新一代酒肉朋友從此誕生了!
不過畢竟吃人家的嘴短,況且我也是個有骨氣的姑娘,於是就有了“下回妹妹請客!”,一來二去如此往複,就慢慢熟絡起來,他成了我一個可以吐槽、可以喝酒、偶爾調戲的好哥們兒。
事情開始發生微妙變化,是在某一天的中午。我休假在家,就從網上買了一袋三黃雞,興致勃勃地盤算著,要燉個雞湯給自己補補。結果快遞一送到,打開包裝袋,我立馬就傻眼了。這可是一整隻完好無損的雞啊!跟想象中應該已經統統切好,雞翅是雞翅、雞腿是雞腿的情況完全不同啊!我拿著菜刀站在廚房半天,怎麼都下不了手,好不容易閉上眼睛剁下去一刀,倒把自己嚇得要死,一邊鬼哭狼嚎,一邊念佛經給雞兄超度。
實在沒轍的時候,我突然想到,溫吞先生不就住在我家附近麼!我趕緊就在微信上吼了一嗓子,結果這位先生還真開著小車火速地來救場了。一到我家,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開始在廚房又是殺雞又是燉湯,好一通忙活。而我,望著他那嫻熟的刀法和做飯的架勢,頓時就星星眼地表示膜拜了。後來提起這事兒,大哥表示非常不滿意:“你說你合適嗎,哪有第一次邀請男人去你家,就是為了殺隻雞的?連口水都沒給我喝!”此為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