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2011年除夕夜的前兩個月,班上又來了兩個男孩子,說他們還是孩子,是因為他們和我一樣是未成年人,我之所以能進來這個工廠的原因完全是因為身份證上的年齡是假的,而他們則是頂著學校來實習的幌子,私營企業就是這樣,對未成年人來這裏工作管的很寬,這個部門不止一兩個未成年人,他們本應該是在教室裏上課的年紀,或許是因為家貧,或許是和我一樣為了逃離學校的枷鎖來追尋自己幻想的自由而早早的接觸了這個社會,在沒有車轍的道路上提前啟程。班上的這兩個男孩子,給我的第一感覺就像是十五六歲的樣子,疲倦的眼神中還帶有一絲稚嫩,來到班組之後給我當初來的順序一樣,做了一套形式上的自我介紹之後就被何仙姑安排到工作崗位上學習去了。他們一個叫李峰,一個叫劉中平,都是技校剛畢業的學生,由於他們的個子比較小,身體也比較單薄,他們剛來的時候並沒有被何仙姑調去打包間學習打袋,而是在二樓先學習著燈檢。一樓還是我和張文義還有師父龍曉明三個人在忙碌著,由於一樓的工作實在太過忙碌,這兩個男孩兒也並沒有和我們分到一個宿舍,我並沒有過多的去關注過他們,生活的重心依舊被高璐和工作包圍著。起初我總覺得他們瘦弱的身板並不適應在這裏工作,總覺得他們幹不了幾天。可事實是我又目中無人了一回,上帝賜給我們的身體條件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我們的對生活對工作的態度。鄧老不到一米六的身高,最後也是一代偉人。不知不覺中他們就幹了三四個月,工作的態度得到了何仙姑的高度認可,不僅在二樓學會了看燈檢,有時張文藝休息的時候他們也會下來幫忙學打袋,看著他們在惡例的環境下還能堅持那麼長時間,我不知不覺中也對他們刮目相看了。
轉眼快要過年了,對於我們這些在外打工的赤子,過年回家變成了我們最迫切的渴望。班上也有年休回家過年的人,不過都是工齡超過一年的人,這時候的班組往往都是最忙和最亂的時候,冬季的寒冷不但讓人難受,班上的設備更是嬌氣的很,動不動就撂挑子不幹了,裝托機一擔損壞,班上的人就要人工裝托,那是很累很危險的工作。這個時候請假就變成了比登天還要難的事,但心地善良的何仙姑總是經不住我的軟磨硬泡,最後答應了我兩天的假期。頂替我打袋的是劉中平,對於他在一樓,我並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最擔心的還是高璐的機台,但願在我不在的這兩天她的機台能夠正常.在心裏默默的祈禱完後,我就拿上簡單的行李,匆匆忙忙的回家了。
回到家後,父親又在問我對未來的打算,我不敢說我的夢想就是旅遊,這在他的眼裏完全就是不務正業,而且最關鍵的是我也沒有錢。麵對父親嚴厲的目光,我隻能用走一步看一步這種回答來敷衍了事,好在父親沒有在逼問我,或許是因為過年了吧,吃完團圓飯後,父親按以往的習慣看起了春晚,看相聲小品是他戒煙戒酒以後唯一的愛好,中年人趕不上年輕人的步伐,他們所喜歡的往往是他們那個時代所產生的藝術。我躺在床上,沒有一點心思看春晚,心裏想的還是工廠那些奮鬥在工作崗位上的女孩兒們,對於她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幸運。兩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大年初二,這是我們那走親戚拜年的日子,我卻不得已的回到了工廠,被迫又開始了這繁瑣的工作,好在這兩天班上的設備都正常,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欣慰。我回來之後沒多久,高璐也年休了,十五天的假。據說是回家過年,可小寶卻和我說她去了她男朋友家,我多希望他說的是假話,可是我知道他根本沒有理由騙我。可我知道了又能改變的了什麼呢,我什麼事也做不了。心情壓抑的時候,我就把心思全部投入到工作上,想用工作來減輕思念的負擔。可結果卻是,我失眠了,最嚴重的時候我一天隻能睡四個小時,這讓我難受到一度想用安眠藥來幫助自己,可醫院死活就是不給我開。小寶和張文義總是開玩笑的說我是心病,或許真的是心病,可是我沒有解藥啊?我哀怨到。某一天的下午,何仙姑打來電話說是李峰在宿舍做了飯要請我們去吃,我答應了,順便叫上了小寶,等到了他們宿舍之後,我才發現這裏不僅有我和小寶,還有崔萍,老翟,何仙姑,和一些他們同一個技校的同學也是我們班的燈檢,這小家夥什麼時候積攢了這麼多的人氣,或許她們和我一樣,也是抱著蹭飯的心態來的吧?我這樣想到。飯桌上的我們不停的在嘮家長裏短,我這才知道李峰是伊犁人,祖籍也是HeN,可以說和我是半個老鄉。劉中平是他的同學,他們是被旁邊的一個電子廠給裁出來的,又被迫投奔到這個工廠來。知道這些後,我對他們就更為吃驚了,如果我被單位裁掉了的話,我的第一個目的地肯定是家,而他們則選擇的是繼續前行,我不知道我在認識他們之前他們還受過多少苦,但他堅毅的眼神中總有一絲絲的疲倦,似乎怎麼掩蓋也掩蓋不了。或許上帝就是這樣,生活不能做到讓我們人人平等,但心態決定著我們的命運,即使你有螞蟻般的瘦小,你也會成為搬倒大象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