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痞見林立進來了,隻是看了他一眼。
“哦,對了,剛才我在二樓發現一個保姆,不過被我看穿了,我說從客廳進沒錯吧?”林立有點炫耀的意思。
阿痞和阿昌仍舊沒理會林立。
“這位是誰?”林立從左走到右,仔細打量著他。
“算了吧,我們還是走吧。”阿痞對阿昌說。
阿昌好像十分倔強,一直不肯離開。
“難道這位就是二老爺,黃大令的弟弟?”林立突然間想到。
阿昌突然有點激動地說:“就是他,就是他們殺了王虎。”
“那黃大令呢,他人在哪?”林立腦子一熱,就摸出了那把水果刀。
其實黃大令就如剛才那保姆說的今晚確實不在這裏,這位也確實是黃大令的弟弟。換句話說,今晚這裏根本就沒有埋伏,因為在林立和那保姆說話的間隙,阿昌和阿痞已經將這裏的基本情況摸清楚了。他們起初也提防著埋伏,但探明了這幢別墅裏根本就沒有什麼埋伏,不僅沒有埋伏,而且就隻有保姆和黃大令的弟弟兩人。
林立得知這一情況後,大感驚訝。他立馬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然後就像參觀展覽一樣左看右看,並且說:“黃大令真他媽會享受,一個人弄這麼大個屋子。”然後指著那盞金色的燈說:“連燈都鍍了一層金,我以前的那條項鏈都還隻是鍍銀的呢。”
這時候,阿痞催促著兩人快點離開,而阿昌就是堅決要給黃大令的弟弟一點顏色看。阿痞直道教訓一下就好了,如果事情搞大,將會十分麻煩。其實他們兩人剛才已經對黃大令的弟弟施以拳腳了,好歹讓他精神和身體受了點傷。但看阿昌那架勢,似乎不把他斬斷一條腿決不罷休似的。林立看見阿昌這樣子,也就更來勁了,伸出一根手指說:“對對對,怎麼能這麼走了?媽的你看他連血都沒流多少,就這麼走了?”林立的口氣更像要讓他把血都流光似的。
“你們不走難道就想等著黃大令來嗎!”阿痞說。
林立瞪著眼說:“怎麼,我們還怕他?他來正好,我們就這麼了結他。”林立說這話時,晃了晃刀子。
“不是說了隻是教訓一下而已嗎?你們還想怎麼樣?”阿痞問。
林立笑了笑說:“阿昌,你先上!完了,我再上。”
阿痞有點氣憤地說:“你們是在往火坑裏跳,把他惹了,我們以後能好過嗎?”
“那我們不惹他,接下來我們就能好過了嗎?”林立問。
阿痞說:“這麼沒有計劃地行事,肯定都得死。”
黃大令弟弟坐在旁邊始終沒說話,看得出來他不僅受了皮肉之苦,而且受到了驚嚇,這點倒跟黃大令那種傲人的氣勢很不一樣。
這時的林立明顯又來了火氣,他指著阿痞的鼻子說:“你是黃大令的人,當然護著他了,誰知道你現在有沒有離開黃大令,說不定還在為黃大令辦事呢。”
其實林立罵阿痞沒事,但阿痞最不願聽的就是這話,這就好比一個人已經真的改邪歸正了,而人家還一直指著他喊流氓一樣,阿痞強壓住怒火,但仍有點不爽地說:“你要死就死在這裏吧。”
三個人沒中埋伏,倒是彼此之間有了火藥味,阿痞知道這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控製自己的情緒,因為這不是在自己的家裏吵吵嘴,而是在黃大令的家裏,這裏對他們來說就是虎口,一不小心老虎打個噴嚏,那麼三個人就可以永遠閉嘴了。
阿痞正打算再好言相勸一番,這時候三個人幾乎同時聽見了腳步聲,並且明顯感覺到有人從二樓走了上來。阿痞二話沒說就拉著兩人迅速出了房間,走到三樓上麵的天台。阿痞站在天台的門邊,隨時監聽著下麵的情況,而阿昌則快速地將繩子放到下麵,然後讓林立先下去。雖然說下去比上來容易,但林立還是有點不知所措,畢竟又高了一層,而且情況一下子變了。阿昌見狀就自己先下去了。
林立走到阿痞身邊,從天台的門縫裏張望著。
阿痞壓低聲音說:“你想死嗎?快點下去!”
林立聽了這話,有點遲緩地走到天台邊緣,隻見阿昌正著急地向他搖著手,但林立看了看繩子還是走到阿痞身邊說:“上來了嗎?”
阿痞一下子抓著繩子說:“來不及了,你到底下不下?”
林立愣了一下說:“他媽的,難道我還怕黃大令?”
這時候腳步聲越來越明顯,阿痞著急地抓過林立的領子說:“最後一遍問你,下不下?”
林立因為有點害怕下去,而心裏又為這個害怕找了借口,拚命安慰自己黃大令沒什麼好怕,頂多跟他拚了,於是說:“老子不是說了嗎?!他有什麼好怕的!”
“好了,算你狠,我現在沒空跟你廢話了。”說完,阿痞就順著繩子下去了。
林立朝下麵看了看,然後又望了望天台的那扇門,心想,反正也不能下去了,死馬當活馬醫了。
這時候天台的門被打開了。黃大令的身影赫然出現在林立的眼前,後麵跟著他那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弟弟和一臉驚恐的保姆。林立的身體緊貼著天台的欄杆,見三人不說話,便先開口說了一句:“黃大令,你以為你是誰?”
黃大令的臉色不太好看,問了身後的兩人一句:“是不是他?”
兩人都用手指著林立。
“就是老子,怎麼樣?”林立雖然出口還是以“老子”自稱,但聲音卻有些顫抖。
“林先生,”黃大令陰笑了一下,“今晚在這裏過夜吧。”
“你他媽的別給我裝,老子難道還怕你?”林立拚命給自己打氣。
這時候,林立先發製人,從旁邊搬起一個花盆就朝黃大令摔了過去,然後向著門的方向逃去。黃大令的弟弟和保姆一下被林立衝開了。黃大令雖然躲得及時,但花盆裏的泥土還是灑在了他的衣服上,並且那隻花盆就在他的腳邊四分五裂。要知道這是黃大令的家,誰都不敢在這裏如此撒野。黃大令咬了下嘴唇,也朝天台的門走去。
這時,林立正一步三個台階地朝樓下跑。到一樓時,在門邊扳弄了半天也打不開門,想跳窗又擠不出防盜窗。這時候又想到了打電話,但盯著電話半天,腦海裏除了報警電話再也記不起任何號碼。林立一抬頭,隻見樓梯上四個穿黑西裝的人正盯著自己往下走。林立一步步地退到門邊,順手在旁邊拿了把裝飾用的劍。
林立背靠著門,用劍指著他們說:“不要過來,誰過來老子就宰誰。”
這時林立又聽到一陣陰笑,隻見黃大令正慢悠悠地走到二樓的扶欄邊說:“把我的劍也砸了吧。”
林立一聽這話,就猛地將劍往上麵扔去,但這把用來欣賞的劍連二樓的扶欄都沒碰到就掉了下來。下麵四個人見此就一步步地向林立逼近。林立又慌忙一轉身,把門弄得當當響,這時候門竟意外地被打開了。林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還沒等他在外麵站穩腳跟,突然間又有幾個穿黑西裝的人把他結結實實地摁在地上,然後把他帶進了屋子。
林立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門外也有埋伏。他被其中一人用手頂起下巴,看著黃大令。林立發現周圍竟然有十多個人,而黃大令就像一個標準的老大般高高在上。
“黃大令,老子跟你拚了。”林立還在拚命地扭動身子。
林立的話音剛落,隻聽見啪的一聲,一記清脆的耳光就落在他的左臉上。林立吐了口口水,繼續朝黃大令喊:“你們都不得好死!”
這時候又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了他的右臉。林立的左右兩邊臉各留了五個紅色的指印。這兩記耳光讓林立的語氣有點變軟,他喘著氣說:“黃大令,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你不是說我殺了王虎嗎?你不是想找我報仇嗎?你不是膽子很大嗎?”黃大令似笑非笑地說。
林立聽了這三個反問句,頓時冷靜了不少,而心也寒了一下。現在周圍都是穿著黑西裝的人,那架勢明擺著就是黑社會。
林立再怎麼害怕也不會在黃大令的麵前表現出來,在他看來順著繩子爬上爬下比麵對黃大令更危險。畢竟牽著繩子爬一不小心就可能落個殘廢或死掉,連反抗都反抗不了。而黃大令再怎麼厲害,也隻是個人而已,人對人的反抗總歸是有效的。
“你殺了阿老,殺了王虎,搶了樓連芹,你以為我都不知道嗎?”林立冷靜之後開始用事實說話。
沒想到黃大令慢悠悠地說:“這不止你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你說我殺了阿老,殺了王虎,其實我還想殺你。”然後用手一彈說:“這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嗎?”
林立明白現在這種情況下他真要殺自己,做起來真的和他說這句話一樣輕鬆。林立立刻學著阿痞換了種口氣說:“其實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他隻是不想激怒黃大令,並不是想討好他。
“我知道很多事情你確實不清楚,但這沒有關係,你隻要告訴我,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林立倍感納悶地問:“做什麼?”
這時候黃大令已經從二樓走到了他的麵前,看著他說:“你們為什麼就不肯和我合作呢?我說了,隻要你肯和我們合作,我們就是自己人,阿痞也是。”黃大令這時點了一根煙說:“當然,樓連芹還是你的人。”
林立知道對付黃大令必須用點腦子,於是說:“那要怎麼合作呢?”
黃大令笑了笑,自嘲地一晃手說:“你看,我手下的人一個個都這麼不精明,怎麼能跟你比,連得力助手阿痞都跟你們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你們對於那個教堂的位置肯定比我們知道得多,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給你們提供必要的幫助,在鬆海有什麼麻煩,一切我都幫你們搞定。”
林立口頭上答應了黃大令,沒想到黃大令要他立刻說出那教堂的位置,但這個問題林立實在回答不了,他甚至不知道有誰已經搞清楚了教堂的位置。
“林先生,這裏沒有外人,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黃大令將抽了一半的煙往煙灰缸裏一戳,“我殺了阿老,你們就指著我鼻子說我陰險,但現在呢?你們還不是把同伴王虎給殺了嗎?我知道這或許可以算作是個意外,但是王虎的死不也正是你們想要的結果嗎?因為他知道了太多的東西,人一旦知道得多了就比較危險,所以你們天衣無縫地把王虎這個障礙給鏟除了,當然他曾經被你們利用過,這就像當初阿痞跟著我一樣,說白了,大家就是這麼混過來的,有些東西不說,心裏難道還不明白嗎?被你們砍一刀,我黃大令可以不還手,但這個前提是我們要成為兄弟?懂我的意思嗎?”
要是在平時,林立早就把“他媽的”這三個字砸過去了,因為黃大令竟然說王虎是林立他們殺的,而且說起來還似乎很有依據的樣子。但現在林立隻能咽了咽口水說:“我殺了王虎,我就不是人。”
“其實這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也沒興趣追究,我隻想問你,從莆口帶回來的那兩塊大石頭被你們放哪了?上麵究竟有沒有線索?”
林立心想,黃大令裝蒜的本領還真是高,但問這個問題似乎也沒多少意義,於是脫口而出:“不是藏在你家裏嗎?我們下手哪有你快?”
這時候,黃大令眯起眼睛說:“林先生,我們是合作,但你也不要當我黃大令沒腦子。”
“你別耍我了好不好?莆口你們也去了,石碑你們也拿了,要做的你們都搶先做了,我還能怎麼樣?線索都在你們那,我們現在連吃飯都是問題了。”
林立最後一句說的倒是大實話,但黃大令不相信。黃大令甚至覺得對待林立那幫人還真不可掉以輕心。因為黃大令費了這麼多周折,到現在連玉的一點音信都沒有,要知道他是個至少在半個鬆海市內能呼風喚雨的人,他想要的基本上沒有辦不到的,連殺人都可以安然躲過,最多拿點錢消災。這塊玉,在黃大令看來頂多算是一個比較值錢的古董,但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連它的影子都沒看見,而且還被人砍了幾刀,這在以前,怎麼可能呢。
“你他媽的,真是敬酒不喝喝罰酒。”黃大令一搖手說,“給他點顏色看看。”
這時,也不知道究竟衝過來幾個人,反正林立的眼前有許多黑影在晃動。黃大令坐在一邊又點了根煙,吐出很濃的煙圈。他一直沒有示意自己的手下停手,好像眼前隻有那根香煙在閃著火星。
林立醒來之後,周圍漆黑一團。似乎四周都是牆,一絲裂縫都沒有。幾分鍾後,他才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疼痛。林立強撐著站了起來,但沒一會兒工夫就又倒下了。他在回憶黃大令的話,那似乎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因為他的記憶有點模糊。他隻記得黃大令有一幢富麗堂皇的別墅,有幾個麵無表情的打手。
林立在這個潮濕而又黑暗的環境裏,咬著牙慢慢地挪動著自己的身子,但始終找不到一絲光線,一個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