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哪有那麼好的自製力啊?我很快就欠了李木森的不少錢,後來我們有了矛盾。李尋歡幫了我,我又欠了李尋歡的人情。接下來我和田銳軍的合作以及幫助李尋歡做了一些掩護,不過是因為他們幫助了我,但所有的一切都跟我沒有多大關係。我在局裏慢慢有了些資格,我的能力也得到了認可。我很愛警察這份工作,所以我很矛盾,想放下手裏這些肮髒的事情,但每一次一有這個念頭我都會犯病,咳嗽並且伴有轉氨酶升高。我研究《易經》,是很信命的,也許命中注定,我這一生就是要做一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李五、李六坐在我旁邊,不知道他們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總之,我能感覺到,鄧子是在說他多年沒有說出的心裏話。
“有很多事情是沒有回頭路的。譬如我走了一招這樣的險棋,要想自救,必須接著走下一招險棋。李木森不願意我停下來,更不願意我的勢力越來越大,他想控製著我為他服務。按理說這也不算過分,當初如果不是他的幫助,我還不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小警察?李尋歡借給我很多錢,他不是一個貪財的人。他對我說:我借給你的錢就是給你了,絕不圖你回報;但我要你幫忙,也不希望你拒絕。我就這樣,經常陷入他們兩個人的中間。我累了,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想有自己的事業,譬如我想經營金苑大酒店,但遇到了李木森的阻撓。你們可能不知道他是怎麼威脅我的。還有李尋歡,我知道他遲早要出事的,他做事太自負了,因為他老子有能耐,他的膽子越來越大。我也想慢慢積累些錢,但是不行,如果我這樣慢慢積累下去,我一輩子都得給他們倆做狗。我策劃了將近兩年時間,兩年的時間啊,你以為我就沒有過思想鬥爭嗎?我至少有上百次要放棄的念頭,可是我最後還是做了。是的,我計劃周詳地搶劫了銀行。出現在銀行鏡頭裏的兄弟,我都已經安全地給送出去了,而錢都在我這裏。”
鄧子講到這裏,好像累了;他關了手機,躺在那個椅子上睡了,留下我坐在旁邊。我知道,我現在哪兒也去不了,隻有聽完鄧子要說的話。
十
睡在哪裏,都是睡在夜裏。我很認同這句話,我白天即使很困也睡不著覺。當然這是生物鍾,按鄧子的解釋就是生活習性。因為他知道,妓女們在夜裏工作,白天就能睡得很好。
我現在又和妓女在一起。那個女人是在按摩我,也是在挑逗我。我的手機被鄧子拿去了,我身上沒有硬東西了。那個給我按摩的女孩說,男人把手機放在一邊的時候,身上的硬東西就隻有它了。說著那個女人的手握住了我的下邊。
我很討厭她的這種野蠻。是的,我在想念著沈小柔的溫柔,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女人。我忽然又懷念起薑勤勤,那個喘著氣躺在我床上的薑勤勤,她真是一個可愛的女人。
我沒有了時間,有的隻是浮躁。我讓正在服侍我的女人走開,然後靜靜地躺下來。我表麵平靜,內心卻如波浪一樣撞擊,甚至有了一種隱隱的痛。是啊,鄧子把故事都講明白了,還是想拉我入夥。他長期和把醜惡看成是正常的那些人在一起,他害怕自己也成了那些人;他很孤單,他不一定需要我幫助他,隻是想讓我和他一起去麵對一些事情。這樣想了一會兒,我感覺到鄧子挺可憐的。
可是,鄧子的棋走得也太絕了,他在兩個月內搶了兩家銀行,這案件已經轟動全國。這種案子不可能不破的,他自己難道就沒有認真考慮過嗎?我思來想去的,不知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家裏。我看了看旁邊的家具,才知道自己並不是在家裏。我起身,走出房門,一眼就看見躺在沙發上的李五、李六。
我被軟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