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康熙的心肝,太子胤礽被彈劾的機會簡直太少了,活到這把歲數,也就被圈禁那一次而已。因為弘晴,他幸運的迎來了第二次。滿朝文臣都拿他兒子說事,偏還條條中紅心,要辯駁那麼難。
在死了兩個兒子之後,太子府就剩下弘晴這一根獨苗,難免會驕縱些。胤礽忙政務,基本沒時間管兒子,弘晴在上書房跟著胡為做學問,回來還有府上門客幫忙釋疑,入門程度理應是很容易達到的。胤礽想起自個兒從前,在皇阿瑪手把手的教導之下,他四歲進上書房,弘晴這般大的時候就開始學律法兵法,□□歲接觸朝政……從前不覺得,隻想著弘晴天分不高,如今看來,真是太縱容他。
胤礽跪在殿前,他想說點什麼為自己脫罪,又找不到足夠分量的理由,畢竟,子不教,父之過。
這時候,還是胤禟站出來。
“皇阿瑪明鑒,太子並非不教,而是專於朝政沒有太多的時間教,再者,個人天賦不同,看兒子就知道這個說法有多正確。”
……
嗬嗬。
康熙想借機給太子一個教訓,他還小的時候,自己是怎樣將他拉扯大的。太子手邊的政務能有皇帝多?少年時的保成一直是康熙的驕傲,雖然現在長歪了,他的學識和文采是不可否認的。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老九攪黃了。
這混賬!忘了元寶被弘晴欺負過?陰險狡詐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九阿哥啥時候成了大慈大悲普渡眾生的好人?康熙的三觀都刷新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老九啊,你在上書房那會兒,也沒弘晴這樣讓朕糟心。胡為說得不錯,關鍵不是聰慧與否,是態度,從弘晴的身上,朕看不到一丁點做學問的態度。弘晟每日三省其身,弘相挑燈夜學,弘曆的詩詞水平和書法都突飛猛進……就連誌在開疆拓土保衛家國的弘暲,他風花雪月涉獵少,孫子兵法已經倒背如流……再看弘晴,他已經六歲了,可有認可出眾的天賦?”
康熙不說,胤禟真不知道他兒子這樣優秀。
弘晟的確是每日三省其身,他反省的是沒攔住弟弟們又胡來了。
弘暲是迷關二爺到了極點,想成為主公的左膀右臂,幹倒“曹操”。主公是誰呢?正是三觀不正總想推翻大清朝統治自立門戶的元寶。
動機是什麼?
首先,康熙明確拒絕了給關雲長加封的提議。
其次,隻要當了皇帝,就能獨占全天下的金子。
這兩點原因讓老二老三結成同盟,在弘暲的建議之下,他們連國號都想好了。劉備在成都稱帝,國號漢,又稱蜀漢,關雲長就是給他打工的。弘暲要跟著男神的腳步,幫助三弟元寶在京城稱帝,國號金,諧音“京”。弘暲在四兄弟中排第二,就叫弘二爺,封威武大將軍。弘晟當丞相,弘曆做大學士……
胤禟從前真不知道自家兒子這樣碉堡,從府上鬼魂口中得知此事,他小心肝都在發顫。敢情他們在皇阿瑪麵前的乖順都是裝的?骨子裏反朝廷反社會。
真的不能聽下去了,胤禟趕忙說:“皇阿瑪謬讚!”
康熙還沒說啥,胡大學士說:“我的弟子就是這麼優秀,九阿哥你就別謙虛了,弘晴阿哥若有他們一半那麼好,老夫也不會將他拒之門外。孔夫子說,有教無類……老夫就不嫌棄他人蠢,這輕慢的態度不能忍!自己不上進還嫌人家太聰明!這種褻瀆孔夫子褻瀆文曲星的行為,決不能姑息!”
……
鬧到這份上,影響力這麼廣,康熙還敢姑息?
他看著胡大學士問:“你說說,應該怎麼懲處?”
老東西這會兒就矜持了,他拱手道:“老臣不敢妄言。”
嗬嗬。
“朕赦你無罪,說。”
胡為這才清了清嗓子,道:“老臣在上書房三十多年,教導過太多阿哥,如今在上書房學習的這些,遠不及太子當時勤勉,除了九阿哥府四位之外,鮮少有人拿得出做學問的態度。臣以為,應當樹立典型,以弘晴阿哥為範例,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太子真想抽死這老東西,弘晴的確是混賬了些,好歹是他親兒子。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被噴成這樣,他這做阿瑪的臉上無光啊。太子怨氣重得很,卻沒敢爭辯,朝廷裏頭就這些貧賤出身的讀書人戰鬥力高,咬住了誰非得扯下一塊肉,讓你疼上幾個月。
這麼說也有道理,皇孫這輩的確不如保成他們優秀,要讓他們轉變首先得讓領頭羊改邪歸正,這個帶頭的就是太子家的弘晴。康熙點了點頭,算是讚同胡為的說法,“你繼續說。”
胡大學士頓了頓,“臣建議請名師單獨給弘晴阿哥上課,一對一傳授知識,直到他明白做學問是多麼神聖的一件事。”
“朕相信胡老的能力。”
“不不不,皇上明鑒,臣嘴皮子不夠利索,手段也不夠英明,教導不了弘晴阿哥這樣有層出不窮的法子敷衍先生的學生。臣推舉文華殿張英大學士。”
張大學士躺著也中槍。
他還沒來得及反駁,平日的至交好友都站出來附議,這麼多文臣的意見,康熙不敢不聽,他說:“既然如此,張英啊,調/教弘晴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朕今天就把話說在這兒,他要是敢胡來,任你懲罰,胤礽不得插手。”
說到這份上,張英哪敢拒絕,隻得接下這燙手的活計。早朝之後,太子攔住張英,想同他談心。他還沒開口,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的張某人就打斷他,“太子別說了,我吃皇糧,自當為朝廷鞠躬盡瘁。皇上命我交到弘晴阿哥,臣絕對拚盡全力,杜絕不良作風。”說完,他拱了拱手就走了,留太子胤礽尷尬的留在原地。
胤禟這才出來,“都是臣弟府上那四個小兔崽子不好,我這就回去教訓他們,一樁小事而已,竟鬧到這份上。”
太子皺眉,勉強擠出一抹笑:“九弟此言差矣,小侄兒勤學好問,他們做學問的態度堪稱皇孫輩的典範。是弘晴頑皮,孤忙於政事無暇顧及,慈母多敗兒。”
這話聽著舒心,雖然自家兒子都有反朝廷反社會的心,至少別讓外人知道。在滿朝文武以及兄弟們麵前,他還是希望聽好話的。
至於兒子們扭曲的夢想,他還有很多機會去導正,他們不到三歲而已。兒子太聰明太有主見真是甜蜜的煩惱,像弘晴這般,就是蠢了點,被皇阿瑪點名批評幾次算得了什麼,不用擔心惹來抄家的禍患。
胤禟就是別扭,換了太子,他寧可兒子三觀不正意圖謀朝篡位,也不想要弘晴這樣的蠢貨或者弘愛這樣,兩歲大還隨地出大恭的家夥。
九阿哥胤禟留給兄弟們唯一的話柄就是福晉董鄂氏留下的不成器的兒子。別家奶娃娃最多就是隨地出小恭,長大些自製力強了就好多了。弘愛是沒辦法,鄒齊用西洋法子給他開了魄門,口子倒是劃拉開了,半點沒收縮性,如今不忙兩歲問題還不大,若長大了還這樣,那可如何是好?
同弘愛相比,被送走的那個雖然是陰陽人,身體倒是健康,胤禟派了心腹嬤嬤去照料他,不滿兩歲的小家夥長得壯實得很。原本還擔心兩個小阿哥長得一樣,長大了要穿幫,如今看來,弘愛更像他一些,養在風華院的小六同董鄂氏那不成器的弟弟有幾分相似。
外甥似舅。
剛送出去那會兒,胤禟借巡視店鋪的機會去看過他幾次,稍微大點,能認人之後就沒去過了,他害怕被小六記住露出馬腳隔三岔五的,倒是有嬤嬤給他報告小六的身體情況,胤禟隻能保證他不冷著餓著能好好長大而已。
事實上,很多時候他都在想,在剛出生的時候掐死他是不是更好?至少不用活得痛苦,不說別的,陰陽人長大了怎麼娶妻生子?
雖然知道是董鄂氏造的孽,愧疚的情緒是沒辦法磨滅的,小六半歲隻有,胤禟連風華院都很少去,他沒辦法麵對那個可憐的兒子。就小五小六的問題,康熙說過胤禟許多次,按照皇家標準做法,這種阿哥生下來就該掐死,一個都別活,就算送去民間,危險也太大了,萬一被人瞧出端倪,萬一被拿住把柄,顏麵盡掃那是輕的,搞不好就會傳出對皇家不利的謠言來。雖然他們都知道,這和胤禟一點關係也沒有,該死的董鄂氏!!
因為胤禟堅持,康熙不好說什麼,就由著他,隻吩咐不許同小六相認。胤禟隻來得及給他取名字而已,叫永福,羅永福。別看這名字俗氣,是胤禟費心思取的,在排除了長生、福生這種衝撞皇室的名字之後。
他留了一點念想,給小六姓羅,愛新覺羅的羅。
永福是最美好的祝願。
這事元春是知道的,她沒說啥,隻是在俄日敦塔娜來訪的時候旁敲側擊讓她別虐待弘愛。事實上,蒙古女人也沒工夫折騰前任九福晉留下的倒黴兒子,自生辰宴之後,她想的都是怎麼搞死郭絡羅雪瑩。
俄日敦塔娜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不聰明,即便如此,也瞧出不對勁來。不喜歡蒙古奶茶的那麼多,別碰就成。隻有郭絡羅氏賞給了奴才,那奴才還出了事。這裏頭藏著巨大的陰謀,她一定是被坑害了。在元春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之後,俄日敦塔娜第一時間懷疑上了郭絡羅氏。
這事不是元春幹的,後院其他女人根本連碰到奶茶的機會也沒有,唯一的可能就是郭絡羅氏本人,賊喊捉賊這招用得不要更妙。
管家權在手,俄日敦塔娜開始變著法折騰郭絡羅氏,賤表妹運氣真好,怎麼折騰都沒把她肚子搞掉。受了那麼多委屈,郭絡羅氏能忍得下?身子稍微好點,她就遞牌子進了宮,她在宜妃跟前委屈的哭了。
宜妃靠在貴妃榻上,連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施舍給她,她將皇上賞賜的獅子狗兒抱在懷裏,悠哉哉給它順毛。侄女雪瑩的到來讓宜妃的情緒有了微妙變化,她真是受夠了這個蠢貨,不知輕重不明是非。宜妃手上力道重了點,狗兒咬了她一口,雖然牙齒不尖利,也沒破皮,手掌一疼,宜妃就把狗兒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