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令人汗顏,因為寫的實在是太少了。雖然多少與好壞沒有必然聯係,但如果沒有寫,又哪兒來好壞?
好像是餘華說的,什麼是好小說?好小說就是繼續寫下去。
這我有體會。20世紀80年代末,我的小說《白狼》在《長江文藝》發表,這是我正式發表的第一個小說,但不是處女作。按理,應一發不可收拾,但我卻停了下來。踏進寫作大門的一隻腳又收了回來,然後站在門外看風景。這一看,幾近十年。十年完全可以成就一個人,也完全可以毀掉一個人。
是因為人到晉江,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水土不服?應該不是。
是因為心裏有些想法,總想找到新的起點,所以就猶疑,首鼠兩端;就焦慮,坐臥不安。日子在觀望中左晃右擺地混了過去,結果兩手空空。
我不知自己是愉快或哀傷
當我懷抱不存在的美人
為自己的內心活動安排名稱
為自己的行為尋找意義
我使自己分裂,分裂如散土
迷失四方……
後來總算明白,所謂新的起點,事實上是不存在的,如果勉強說有,也隻能從一首詩,一段文字,一句好言語開始,從寫開始。
地球是圓的,我們站立的地方,是起點也可能是終點。
重新寫小說,已是跨世紀的事了。筆頭變得生澀、沉重,一篇作品,再難一氣嗬成,總是要反反複複。這是進步了抑或退步了?把這本集子叫《黑白桐》,是因為在寫這篇小說時,對語言、結構、敘述等有了新的體會。隻到寫出這這篇小說後,我才感到自己可能會寫小說了。
小說是門技藝,又不僅僅是技藝;技藝之外,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我感到我還沒有進入真正意義上的寫作,集子裏的這些小說,充其量都是些習作。那麼真正意義上的寫作能到來嗎?我的聲音在什麼地方才能成長?
如果硬要從這本集子裏找出一兩篇自己喜愛的,則《烏鴉烏鴉飛回來》或許差強人意。小說不等於生活,它應該站在另一個點上看生活。小說的本質是虛構,因為虛構,就有一種想象的快樂,有一種把不可能變為可能的快樂。好的小說,關注人性,同時具有幽默、神性的品質,是往來人間天上的階梯。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出版這本集子,不是“結集”,而是“集結”,把一段心情交給過去,然後出發。這或許是出這套叢書的意義所在。
關注我的小說的人,我不想在此一一說出,但我會銘記在心。
隻要走在路上,總有一條路會走過。
2012.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