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還真談不上,本世子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投了個好胎,所以沒理由不混紈絝這個行當,今天這場雨後,想讓本世子死的人有很多,你是第一個,但絕不是最後一個。”
說完,世子殿下竟直接閉上了眼,靠在楠木軟塌上,靜靜的聽著身後鮮血嘀嗒嘀嗒的砸在地板上,手指也跟著不斷的在膝蓋上打著節拍。
整整過了半炷香時間,蓑衣男終因失血過多而麵色慘白:“殿下難道不想知道是誰派我來的?”
世子殿下再次拈起一顆青梅,放入嘴中咀嚼起來,酸澀瞬間占滿了整個味蕾,含糊不清道:“重要嗎?有人勸我做事要斬草除根,但本世子始終不想這麼做,畢竟殺一個人就可以結束的事,何必要費力再去殺第二個,我是一個怕麻煩的人。”
相貌醜陋的蓑衣男,突然大笑道:“殿下或許已經猜到幕後之人是誰了吧,畢竟除了那位,還有誰敢殺世子殿下呢!”
燕恂輕蔑一笑,反問道:“本世子如果今天隨你出城會怎樣?”
蓑衣男沒有絲毫猶豫:“一個沒了燕北王做倚仗的質子擅自出城,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燕恂點了點頭:“所以,沒有了燕崇的威懾,你背後那位終於有膽量來殺本世子了是嗎?”
蓑衣男啞然,難道不是嗎?
燕恂笑道:“這樣看來,本世子還真想坐一坐那燕北王的位置。不過,即便本世子不殺你,你應該也清楚,當宮裏那位找上你的時候,今夜這裏無論是什麼結果,你都沒有理由繼續活著。”
對方說的風輕雲淡,仿佛自己如一隻螻蟻一般,這讓蓑衣男很不爽。
但望向眼前深不可測的年輕公子,又想起了背後之人,自己可不就是一隻螻蟻嗎?
正如世子殿下所說,今天無論成敗,背後那人都會殺人滅口的,畢竟隻有死人的嘴,最嚴實!
蓑衣男第一次感到一股濃烈的寒意抵背而來,隨後低頭扶膝道:“如果我願意為未來的燕北王效力呢!”
世子殿下猶豫了一下,笑著走到了蓑衣男身邊,重重打了一巴掌:“你是個忠心的人嗎?”
巴掌聲很響,響到好像把秋雨都驚停了。
又過了半炷香,城內的更夫並沒有再登鍾鼓樓敲鍾,而是在遠處的街巷扯著嗓子道:“大雨灑灑!關好門窗!”隨後一聲鑼響,擊柝慢敲三下,時間已至半夜醜時。
而世子府外也多了一具醜陋的屍體。
……
“對不起殿下,是阿茶大意了。”
燕恂笑著看向眼前垂眸低眉的阿茶,用手中玉笛輕輕勾起對方挺翹的下巴,玩味道:“我說過,你一直都不適合做一個死士。比起拿劍,本世子更想讓你做個聽琴唱曲,吟詩作賦的風雅閨秀,再不濟給本世子做個暖床的通房丫頭也成啊,別怪本世子沒照顧你。”
阿茶微微愣神,隨後表情凝重的問道:“殿下,剛才此人說的可是真的?王爺真的性命垂危?”
世子殿下收斂情緒,微微頷首,望向北方朦朧的燕山:“燕北本就是苦寒之地,打江南道吹來的濕冷空氣遇到燕山後陡然上升,因此夏日多暴雨,冬日多暴雪,這才有了北上乘涼,南下觀海的說法。”
燕恂頓了頓:“阿茶,我們已經很久沒去燕山看雪了,也該回去了。”
這幾天,一向玩世不恭的世子殿下眼神蕭瑟,始終待在望北樓上不發一言,原來是發生了這般變故,仿佛一瞬間,有一座無形的大山狠狠的砸在了自家殿下的身上,阿茶眼中盈盈,終於重重的點了點頭:“好!咱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