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向晴脫掉了兔子家居服,和江野躲進了被窩,溫暖的手臂圈著他的肩,江野靠在床背上,他就靠在江野的懷裏。
這個故事說長不長,因為來來去去就是那樣的二十幾年,可畢竟有著二十幾年的時光,從出生起就有的牽連又怎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完的。
已經是深夜,房間裏隻亮了一盞床頭燈,橘色的光打在殷向晴的臉上,柔化了輪廓,他雙唇微動,上半身靠在江野的懷裏,說:“其實從嚴格意義上說,我從出生那一天起就認識了晏哥哥。”
這是殷向晴的開場白,江野微微一震,他一直以為殷向晴是在孤兒院裏長大的,至少是離開孤兒院後才認識了顧晏,卻未想,他從出生就認識。
不安的心又開始跳動。
在最初愛上殷向晴的時候,他總是想,如果比“晏哥哥”更早遇到殷向晴就好了,卻原來,已經沒有更早了。
“殷家和顧家是生意上的夥伴,我的母親和晏哥哥的母親更是閨中密友,來往甚密,小孩子總喜歡跟著大哥哥跑,晏哥哥比我大了六歲,所以在我六歲前,整天都跟著晏哥哥跑,他被我纏得沒辦法了,就會聽我的話,隨便我要什麼,都會買給我。”殷向晴輕笑著說,想起童年趣事時眼角是彎彎的,充滿了柔情。
“所以,你才叫他晏哥哥?”江野低聲問。
殷向晴點點頭,輕笑道:“否則你以為呢?這個稱呼很幼稚啊,如果不是從小養成的習慣,我可叫不出口。”
江野點點頭,下巴溫柔的貼著殷向晴的肩。
也算是好景不長,殷向晴六歲那年,殷家破產,母親陪著父親去銀行貸款的路上出了車禍,雙雙送命,清盤之後,他們以往的親戚沒有一個願意收留殷向晴的,所以她就這樣被送去了東莞老家的孤兒院。
在孤兒院裏的殷向晴很少說話,總是一個人躲在角落裏,看書吃飯都是一個人,直到遇到了Jenny和Mia,她才有了朋友。
“所以在香港和Jenny重逢後,你才會硬要留住這個朋友?”江野低聲問。
殷向晴繼續點頭:“是啊,能夠再遇見是緣分,不該浪費,而且我很珍惜這對朋友。”
“後來呢?”江野溫柔地問,殷向晴就繼續說。
殷向晴在孤兒院的時間並不長,隻有一年半,她八歲的生日還沒過,一輛黑色的轎車就開進了孤兒院。
當時她正好同Mia在前院曬太陽,她裝模作樣地捧著本小人書,給Mia講書本上的故事。
車子開進來的一瞬間,殷向晴的聲音就停止了,她的目光跟著黑色的車子走,並非沒見過豪車,隻是因為……她認識這輛車,這是顧家的車子。
“向晴,你怎麼不講了?”Mia在身旁喃喃地問。
邊上的小朋友嘲笑他說:“殷向晴是看到豪車看傻眼,想跟有錢人走了,才懶得理你呢,小傻子。”
Mia聽到有人叫他小傻子,低著頭委屈了起來,殷向晴連忙把他護到身後安慰,那個孩子卻又指著殷向晴說:“殷向晴,你也別想了,就你這個悶葫蘆,誰願意收養啊?人家都喜歡活潑機靈的小孩。”
“人家也不會收養你。”殷向晴冷冷地說了一句,拉著Mia進了屋子,結果才進去,迎麵就看到了顧晏。
十四歲的顧晏已經做慣了少年老成的派頭,一雙幽深的黑眸深深地盯著她,好看的眉峰微蹙,卻又突然對著她張開雙臂,溫柔地說:“向晴,晏哥哥來接你了。”
自從到孤兒院後,殷向晴就沒有掉過一滴淚,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崩塌。
最後還是顧晏邁開了步子走向他,將她溫柔地摟進了懷裏,輕拍著她的背說:“好啦,不哭了,跟晏哥哥回去,以後,我來照顧你。”
顧晏這句話絕對不是隨便說說的,在往後的十幾年裏,他的確給了殷向晴他力所能及裏最好的照顧。
會顧慮她的感受,了解她的口味,更加會照顧她幾乎沒有了的小脾氣,打雷的時候陪在身邊,下雪的時候一起看雪。
還有講題,顧晏簡直是個百科全書,殷向晴在讀中學時期的任何問題他都能解答。
修長的手指拿著筆在白紙上滑動著,發出窸窣的沙沙聲都是那麼動聽。
殷向晴會說:“晏哥哥,你記性真好,這麼多年前的習題還能記得怎麼解,換了我肯定不行。”
顧晏會輕描淡寫地說:“不想忘記的,總能記住。”
太多的美好被略過,中間卻也少不了讓人難過卻記憶猶新的往事。
然而直到殷向晴跟著顧晏回到顧家之後,她才知道顧家在過去的一年裏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故。顧遠堂帶了個女人回家,那個女人同他還有個小顧晏三歲的兒子叫顧慕,而他晏哥哥的母親得了抑鬱症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