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試了很多法子,都出不去,承鸞殿即使是普通的丫鬟也出不去。
日子過得很焦灼。又過了三天。
宮裏有近十個人得了亂紅了,太醫院的人這些天依舊沒有任何結果。所有的人都人心惶惶,我越來越內疚,又擔心劉玨會不會真的餓死。而阿修和嘟嘟仍然很冷淡。
我覺得今晚我無論如何都得出去一趟了。
我仔細觀察著那幾個進出的太醫院的人,有個男人跟我差不多高,我乘他剛進承鸞殿的時候,易容成他的摸樣,出了承鸞殿。這是我煥顏以後第一次使用易容術,這是阿修教我的,我知道我不能夠用他教我的東西來做違背他的事情,可是情非得已,若不如此,恐怕事態會無法控製。
我出門的時候,那幾個侍衛有些心疑,攔住我問我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我又不能出聲,一出聲必然露餡,心裏有些緊張,忙捂住下腹,做出肚子難受的樣子,那幾個人輕視地看著我笑了笑,放我出去了。
我忙跑回念華殿,劉玨已經奄奄一息了,餅已經被他吃完。我趕緊給他解了繩子,把他扶到床上,又給他灌了一些水,他才緩緩清醒過來。
他看著我笑道:“你還記得我。”
我一愣,忙道:“對不起,又有些人中了亂紅,承鸞殿管得很嚴,我出不來。”
“你易容出來的?”他臉色蒼白,問道。
“嗯,我待會就走,你快走吧,別讓人看見。”我對他道。
他神色有些黯然,躺了一會竟然暈了過去了,我擔心他會不會餓過頭了,便去廚房去用麵做了些麵餅,隻是要生火、打水,用了些時間。我給他送過去的時候,他依然昏迷不醒,我有些慌了,我不是很懂醫,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事情,而且他頭有些燙,想是這幾天蹲在浴桶裏凍的。心裏越發內疚,又去給他做了些燕窩粥,熬了很久,熬好了他還沒有醒,我抬起他的頭,緩緩喂他。他微微吃了一些,然後漸漸醒了。喂他喝了三四碗,又把麵餅拿給他,我才匆匆回承鸞殿。
天色已經很晚了,我想承鸞殿勢必已經知道有人冒充太醫出來,隻是不知道阿修會容忍我到哪一步。我換成自己的裝扮,那些侍衛看著我,果然似乎早知道似的,也沒有攔我,隻是神色有些不對勁。我也不想跟他們解釋什麼,直接進去了。嘟嘟躺在床上,而阿修卻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也沒有在殿中批折子。我向旁邊的公公們打聽,那公公半憂半喜地說陛下去了憶華殿,憶華殿是橙妃的住所。
真的去了麼?
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是心裏還是接受不了,呆呆地走回屋裏,眼前晃來晃去的全是他和另外一個女人的身影,心痛如刀絞。
嘟嘟躺在床上,我坐在床邊,呆呆地看著他,他卻沒有睡著,轉過身來看著我,臉色有些不忿:“你去哪裏了?你還回來幹什麼?”說著又轉過臉去,別扭地生氣。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壓過去想去哄他。他用小手推開我,卻抵不上我的力氣,我把他裹在懷裏,他很溫暖,我緊緊抱著他,想從此補償心中的痛苦。一時心酸,竟然哭了起來。他聽到了,也不再反抗,就很乖地讓我抱著。
一夜睡得很不安穩,我哭完了卻始終睡不著,嘟嘟很乖地摟著我緩緩進入夢鄉,我又憶起六年前我離開雲都的那一晚,那種心痛,那種受傷,那種恐懼。我才明白,有些痛苦,就是一輩子也是忘不了的。
天還未亮,我親眼看到阿修從承鸞殿外走進來,衣袂依舊,風姿不減,隻是我覺得他離我那樣遠,那樣陌生。
我隱約聽到宮女太監們都在為橙妃高興,為阿修高興,好像阿修的舉動成全了天下人的幸福一般,可是卻毀了我的幸福。
我隻想躲著阿修,不想再看到他。怕是難以承受的痛苦。可是當他來到我身邊的時候,我發現我並不如想象中的脆弱。
他上完早朝,就來找嘟嘟。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並沒有看我,也看不出是什麼心情。
“嘟嘟,吃完飯了麼?”他拉著嘟嘟的小手。
“吃了。”嘟嘟無精打采地說著。
“怎麼了,不高興麼?”阿修扯了扯嘴角,看著嘟嘟。
“爹爹,怎麼還不下雪,這每天都沒有什麼好玩的了。”嘟嘟撅著嘴道。
“下雪了會冷的。”
“娘每年冬天下雪都會給我堆雪人,你說娘一個人冷不冷。”嘟嘟問他。
阿修蹲下,摟著:“嘟嘟,以後爹爹陪你堆雪人。”我站在旁邊,恭敬地彎著身子,心裏從未有過的空洞感。
上午,阿修躺在榻子上看書。嘟嘟出去玩了,而我,站在門前,望著滿院的梧桐落葉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