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邦留了裴亦安一個人在河邊。
謝劍同周不言去尋的時候,就見到裴亦安一個人跪在那裏,月光將他整個人籠罩起來,像一座孤獨的雕塑。
周不言心疼,抬步就要過去。
謝劍一把拉住他,“小家夥,別過去。讓他跪著吧!這樣他或許心裏好受些。”
周不言是裴亦安在亂石之下救下來的小兵,上個月剛滿十五歲,在山林裏的這些日子,已經將裴亦安當成了自己親大哥一般。
現在看著自己親大哥這樣跪著,如何能坐視不管。
“謝大哥,不能讓裴大哥這樣跪著。他這次也滿身是傷,他應該好好回去休息養傷才是。”
語氣裏全是關切。
謝劍歎口氣。
他也心疼這個徒兒,可是他更清楚,徒兒從來都是這樣一個麵冷心熱的人。六十個人一起出去,裴亦安作為領隊人,回來隻有十五人。他心裏的愧疚,總要找個方式發泄,不然就會成為一把刀子,一刀又一刀地割在他的心口,一輩子都好不了。
“沒關係,那是皮外傷。那小子皮糙肉厚,不礙事。走走走,我們回去繼續吃肉。”
周不言還是想過去,卻被謝劍直接拉走了。
在另一側的營帳內,獨孤益陽泡在浴桶裏,享受著下人的伺候。
下人前來稟報,“回殿下,士兵的賞銀已經發下去了。”
“嗯。”
獨孤益陽眯著眼睛,愜意地享受著肩頸按摩。
“那個叫裴亦安的,還真是命大。那山林地形複雜,又有北狄追兵,他們還能活著回來。也是厲害。以後多觀察觀察。若是個可用之才,大可以扶他一把,讓他成為我們的人。”
“是。”
“京都那邊有回話了嗎?”
獨孤益陽接過熱帕子,輕輕掩蓋在自己臉上。聲音變得小而模糊。
手下恭敬回答道:“殿下神機妙算,那薛侍郎果然回信了。今兒個上午到的。”
說著從懷裏將信掏出,雙手呈上。
“哼!”
獨孤益陽輕笑出聲。
拿下臉上的熱帕子,將手擦了擦,接過信。飛快地看了看,又遞了回去。
“好生收著。”
手下趕緊接過,低聲說道:“屬下鬥膽一問,殿下如何就知道那薛侍郎會回信過來,而不會拿著我們的信件作為禦前揭發的憑證?”
獨孤益陽從浴桶中站起來,帶起一身的水花。
伺候的奴才趕緊上前為他擦身穿衣。
他站在那裏,端方正直的臉龐因為熱氣而有些紅,顯得更有一種親和力。好像他真的是什麼和善老實的男人。
“那還不是得感謝他的好女兒,薛寶珠。這是生生送了一個意圖謀反,殘害皇子的把柄到我手裏。我雖然不追究,可是我說的話,我留的情麵,柳江都是聽懂了的。”
“薛懷明即便是舍棄了薛寶珠,讓柳江絞死了她,對外宣稱是自縊。可是,這件事,他知,我知,安陽城所有的百姓都知道。”
“他薛懷明在這件事情上,實打實地欠了我一個人情。這人情,可就不是那麼好還的了。這吏部的口子,我開定了!”
“殿下英明!”
獨孤益陽隻覺得神清氣爽,這兩三個月來安陽城,收獲頗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