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鳶皺眉，“夫人，他千般不好，萬般不對。但是在生死關頭，他是真的救了你我。”
她忘不了花朝節裴老爺說找不到許氏不會離開的堅定，忘不了在生死一線之時，裴老爺抱住北狄人大喊：“快走。”
她也忘不了第二日在大街上找到裴老爺時，身上巨大的窟窿，斷掉的胳膊。
許氏一時沉默，“他的愛，過於自私。他要帶我上京都，或許隻是想讓我變成他勒索我家族的把柄。這樣他上了京都同樣可以東山再起，過上滋潤的生活。”
許氏慢慢撩起袖子，手腕上居然有各種大大小小的刀疤。
“在你們看不到的地方，他一邊說著愛我，一邊傷害著我。他說，他害怕我離開他。他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
“可是薑鳶，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他不應該以愛之名，傷害無辜的人。從始至終，他愛的人，隻有他自己。”
許氏眼眸裏的驚濤駭浪已經平複，黝黑的眸子裏有著化不開的悲傷。
薑鳶看著那些疤痕，隻覺得有那麼一瞬間也很心疼許氏。
對呀！
她有什麼錯？
她一開始隻是出於善良救了一個下人。
薑鳶在這一刻，好像有一點明白了許氏的癲狂，她恐怕不僅是恨裴老爺，怕是還恨著這個世道，恨這世間種種。
別人越幸福，她越痛苦。
“你不幸福，你就要所有人都不幸福，那裴亦安天煞孤星的消息，也是你找人來胡說的，對不對？”
許氏冷哼一聲，“裴家的種，能好到哪裏去？我門都出不去，我去哪裏找人？那裴亦安本來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我不過是時時在他爹麵前吹耳旁風，將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往他身上引，讓他們父子疏離而已。”
薑鳶隻覺得許氏麵目可憎，“他是你兒子！你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許氏一眼剜過來，又冷又狠，“他也是那個人的兒子。我見不得他們好。隻要他們不快活，我心裏就能好過。”
薑鳶又說：“那阿琛呢？他那麼善良，那麼可愛。難道你都沒有因為他感覺到幸福嗎？”
許氏並不覺得，她的表情甚至沒有多大波動。
“我試過，想要打掉他。爬過樹，摔過跤，可惜，他都活下來。小時候，我也想過，給他製造機會，讓他像三娘一樣，悄無聲息地死去，隻要不是我殺的。可是，大郎喜歡他。我就想著，那留下來吧！當是給大郎養一個寵物一般。能給大郎解解悶。”
薑鳶氣得一拍桌子站起來，顫抖著手指，緩了幾口氣才說出一句話：“你好歹毒！他是個人！他身上也留著你的血！他那般敬你，那般愛你！你怎麼可以這樣看他！”
許氏說道：“誰讓他爹是個畜生？他爹是畜生，他也不過是個小畜生。能成為我兒的寵物，都是他的福氣！”
“啪！”
薑鳶忍無可忍，一耳光扇了過去。
許氏紅著眼，歪著臉看她，“薑鳶，你看，世道就是這般黑暗。真相就是這樣殘酷。我這麼惡毒，你放我走吧！讓我回京都。”
薑鳶忍著怒火，問道：“那阿琛呢？他怎麼辦？”
“有你照顧他就可以。”
薑鳶指甲掐進掌心，“他那麼小，他需要娘親的陪伴。許氏，你要回京都，難不成還想著你的那位未婚夫？難道你還想要去找你那未婚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