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鳶因為沈木蘭的關照,和珍寶齋的掌櫃夥計已經十分相熟。
今日她去西市采買,特意留了一籃子特別好的玫瑰香葡萄給沈木蘭。她提著籃子進店,同夥計等人打著招呼,一個夥計從背後叫她。
她歡喜轉身同他打招呼,一時不察,撞到了人。
薑鳶下意識護著葡萄,然後才連聲道歉。
可是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是誰,就被一個巴掌扇在臉上。
“哪裏來的不長眼的貧賤婦人?這珍寶齋現在是什麼人都能進來嗎?這種寒酸下等人也能進來,還撞到我家寶珠小姐!”
薑鳶右邊臉被打得火辣辣地疼,忍著脾氣連忙道歉,看向剛剛自己撞到的人。
“看什麼看,你這種下等人,也配看我家寶珠小姐?再看,再看挖了你的眼!”
“翠蘭,行了。”
那位寶珠小姐輕聲開口,聲音清冷,如同冰山雪蓮,讓人聽得不敢靠近。
薑鳶並沒有因為丫鬟的囂張跋扈而真的膽怯,而是大大方方走到那位寶珠麵前,行了禮道了歉。
“這個小姐,剛才是我不對,我同你道歉。”
薛寶珠睨著薑鳶,並不想開口搭理她。
她隻匆匆看了一眼薑鳶的粗布衣服,就覺得自己站在這裏是在浪費時間,降低自己身份。雖然她的身份不方便說出那些話,可是翠蘭已經說得這樣明顯,眼前這個婦人還敢站到自己麵前來。
哼!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薑鳶看著薛寶珠那粉裝玉琢的臉。
白瓷肌膚之上,畫著精致的妝容。無論是妝發還是衣著,無一不透露著這位小姐家世的富足顯赫,就她頭上的步搖,怕是也要上百兩的銀子。
可是那又如何呢?
“寶珠小姐,我不是你家奴仆,你不是朝廷命官。我有錯在先,我也跟你道歉了。但是你的丫鬟扇了我巴掌,這件事如何說?”
薛寶珠沒想到一個賤民敢這樣跟自己說話,柳眉一蹙,“你想幹嗎?”
“打,回,來。”
薑鳶一字一頓,說得清楚明白。
翠蘭聽得尖叫一聲,“你什麼東西,你個賤民,你還想打我?小姐,這個賤民……”
薛寶珠抬手,製止她繼續說。
薛寶珠雖然也覺得薑鳶這個要求十分匪夷所思。她薛寶珠自從來了這安陽城,還沒有一個人會違逆她的想法。包括她那個縣令姑父,柳江。
誰能想到今日來這珍寶齋選個禮物,還能碰到這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婦人。
薛寶珠這才用正眼看薑鳶。
一張黃黑臉皮,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五官倒是生得極為好看,尤其那雙眼睛,此時閃著倔強的光盯著自己。好似在黑夜裏閃閃發光的星辰,居然讓她一時之間都有些看呆了。
薛寶珠及時回神,又將薑鳶從上到下來回打量了兩次。
那目光是赤裸裸的羞辱,眼中全是嘲諷和輕視,好似在看一件低廉的商品,感覺自己看她,都是在浪費時間。
薑鳶如何看不懂她眼中的惡意,可是她並不懼怕她的這種惡意。隻有在乎一個人,才會因為她的看重或者輕視而起到心情的變化。
眼前這位嬌小姐對她薑鳶來說,無足輕重。
如何打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臉疼,她要將這份委屈討回來。
薛寶珠沒想到薑鳶居然一派泰然,毫無畏懼或者羞憤。這倒是讓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