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安靜默地垂下眼簾,他知道,薑鳶說的這些句句在理,他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駁。
他隻道:“那是我們裴家的事,與你無關。”
此話一出,屋內針落可聞,隻聽外邊大雨敲打屋簷,再滾滾而下,譜出一地的熱鬧喧嘩。
薑鳶深吸一口氣,空氣因為雨霧而變得寒涼,讓她的滾燙的心慢慢冷靜下來。
她的手指慢慢扣緊,修的貼合的指甲緊緊扣住掌心,她用自己並不習慣的柔軟姿態,語帶懇求地說道:“裴亦安,你救了我兩次。給我個機會,報答你好不好?如果我不為你,為你的家人做些什麼,我以後也定然不會安心去尋我自己的前程。”
裴亦安垂在身側的僵硬手掌緩緩握緊,“我救你不過是出於本能,即便是路邊的阿貓阿狗有危險,我也會順手救一救。你大可不必覺得有負擔。你大可以去尋你的前程。”
“本能…… ”
薑鳶聽到這裏竟是一笑,“阿貓阿狗!”
隻問:“真的嗎?”
薑鳶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袍一角,“二公子,就當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裴亦安避開她的目光,喉結滾動,沉沉地道:“如果你覺得我會救你是因為你有多重要,那你就完完全全錯了。我從第一次見你就覺得十分討厭你……”
他語氣一頓,“新婚之夜若不是母親攔著,我可能已經殺了你。事後救你,也不過是看在母親和幼弟麵上,覺得你還有兩分用處罷了。”
薑鳶慢慢鬆開手指。
那衣角被她抓得有些皺,裴亦安將手背到身後,冷冷地說:“雨小些你就走吧!別回來,也別管我裴家的事。”
裴亦安起身離開。
這一次,薑鳶沒有再阻攔,隻是望著他挺拔的背影,打開門,即將融入煙雨之中時,輕聲問了句,“裴亦安,你當真,那般討厭我嗎?”
裴亦安站在台階之上,雨簾落地濺起的水珠將他衣擺打濕,鞋履之上全是水跡,他站在原地良久,薑鳶就坐在屋裏,看著他的背影,長久的沉默甚至讓她升起一絲希冀。
最後,他還是一句話沒有說,撐起油紙傘離開了。
薑鳶就那樣盯著屋外的雨,一時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也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直到裴亦琛來找自己,她才發現居然已經到了未時三刻。
裴亦琛抱著薑鳶不讓她走,哭訴著自己對她的不舍。
如同親姐弟一般。
“砰砰砰!”
“砰砰砰!”
大門如同擂鼓,被敲得震天響。
薑鳶鬆開裴亦琛,想要去看看什麼情況,就見到撐傘而來的裴亦安。
“你就在屋裏待著,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
裴亦安聲音清冷,卻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薑鳶看著麵前這個少年郎。
他明明臉上還有些少年稚氣,可是這一個多月來,又多了兩分堅毅。同樣清冷的聲音,卻有了一種力量在其中。
薑鳶點點頭,看著他撐著傘慢慢往前院去。
*
裴亦安打開門看到門口密密麻麻站著幾十個人,為首的就是薑石,站在他旁邊的,正是前幾日被裴亦安打得屁滾尿流的柳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