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鳶看著眼前這個平日裏斯文瘦弱的裴老爺,心像被人用重鼓敲了一下,發出一聲悶響。

她萬萬沒想到,在生死關頭,裴老爺居然會不顧危險來救自己!

曾經因為在大公子離世期間受到的傷痛和酸楚,讓她內心萌芽的陰暗,在這一刻,顯得那樣的不堪。

“走啊!”

裴老爺啞著聲音大喊。

薑鳶心口一熱,猛地起身,一手拉住裴亦琛,一手扶起許氏就走。

許氏哪裏肯走,哭喊著要留下來。

薑鳶右手有傷,並不能使上太多力氣。隻是此時也不知道是因為心中有了念想還是什麼原因,她居然牢牢抓著許氏,並沒有讓她掙脫開去。

許氏雙眼含淚,哭花了臉,大喊著:“裴郎!裴郎!”

一邊捶打薑鳶,“薑鳶,你個沒良心的。你放開我,我不要丟下老爺!你放開我,我要和老爺一起。”

薑鳶咬著牙,拚命拽著許氏。

“夫人,快同我走。再不走,都要死在這裏。”

許氏一個耳光甩在薑鳶臉上,“你個貪生怕死的。你害怕你就自己走。我不會丟下老爺一個人。”

許氏火氣上頭,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

薑鳶被打得臉頰通紅,火辣辣地疼。

她看了一眼同北狄人纏鬥的裴老爺,她明白,裴老爺即便是手裏有刀,也不能拖延多久的時間。

他做出這個決定,就是將老婆孩子的性命交托給自己。他要用自己的命,為她們拖延時間。

真的浪費不起了。

薑鳶毫不猶豫,一個耳光回扇了過去。

本來哭天搶地的許氏直接被打懵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薑鳶。

“你是有多自私?你別忘了,你還有三個兒子!”

裴亦琛滿臉是淚地站在薑鳶旁邊,及時地喊了一聲:“娘親!”

許氏瞬間沒了癲狂,仿佛這時才想起,自己除了是別人的妻子,還是他人的娘親。

薑鳶抓住這個機會,急忙拖著她就往裴府方向跑。

回頭一看。

北狄士兵已經將刀奪了過去,可是裴老爺將人攔腰抱住,如同狗皮膏藥一般,就是不讓士兵走。

那大刀一刀一刀砍在裴老爺瘦弱的身上,他將自己雙臂死死環抱住對方,無論對方如何砍打,就是不鬆手。

薑鳶心口一陣陣地抽疼,腳下步子也越發快了。轉過頭,用盡全部力氣,帶著一老一少往裴府跑。

裴老爺在看到薑鳶三人漸行漸遠的身影,嘴角扯出一抹笑來,鮮紅的血從嘴角流出。

北狄人氣急敗壞地一刀刺穿他的胸膛,結束了他並不算長的一生。他的雙眼還看著薑鳶離去的方向,雙手如同鐵鉗,死死扣著。

北狄士兵拖著裴老爺的屍體走了幾步,氣得跳腳。直到同伴趕來,砍下裴老爺的雙臂,才讓他解脫出來。

此時的薑鳶已經帶著許氏和裴亦琛逃回裴府。

薑鳶在裴老爺告訴她安陽城內不安全,她又決定留下來時,就在廚房的地窖挖深了幾分,並且簡單改造了一下。

改造之後起碼能在地窖之中藏上幾日不被輕易發現。

她還在地窖之中準備了口糧。

隻不過地窖空間有限,根本容不下三個人。她將許氏和裴亦琛帶到地窖口子,準備蓋上蓋子時,許氏撐住蓋子,一雙眼睛幽幽地望著她。

“老爺,還能活著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