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安被問得有些羞愧。

薑鳶沒有說他無能,可是一句簡單的沒有任何線索,也讓他覺得麵紅耳赤。

薑鳶就如同沒有看到對方已經通紅的雙耳,用左手從腰間荷包裏掏出一張折疊好的宣紙和一截炭筆。

“二少爺,還請給我留個地址,我好與你寫信。”

裴亦安接過宣紙還有價格不菲的炭筆,眉頭蹙了蹙。

“這是之前大公子在時,留下的東西。”

薑鳶聲音頓了頓,在開口時,聲音仿佛是剛被春雨打濕過的花,都帶著濕氣。

“他難得出門,有了機會就會想要到處看看走一走。大公子又是個有才情的人,看到美好的事物就會忍不住題字或者隨筆畫上一畫。”

“他習慣我一人伺候,我為了方便照顧他,就會隨身攜帶一兩張宣紙和炭筆。”

薑鳶自知身份低微,這炭筆和宣紙不是她配用的。

簡單幾句同裴亦安解釋。

“二少爺見多識廣,交友廣闊。即便是離開了安陽城,也定然不會放棄對大公子死因的追查。我想著我留在府裏,看看是否還能尋找到其他蛛絲馬跡。”

“我也希望能第一時間能和二少爺彙報。”

裴亦安眸色晦暗不明,臉上的表情明顯不信任薑鳶所言。

薑鳶並不介意,依舊用著平靜語氣,“這三年多的時間,我幾乎兩日便偷偷出府一次,跑遍了城中大大小小的鋪子。為大公子搜羅了各種好吃的。”

她回憶著,嘴角甚至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上揚弧度。

裴亦安薄唇緊抿,眸色冷沉。

這薑鳶,是在告訴自己。她薑鳶對安陽城十分熟悉,裴家的家仆也根本看不住她。

對於大哥的死,他確實毫無頭緒。

查了幾日,根本查不出任何線索。所查到的,都是大哥同薑鳶的一些相處瑣事。每查一件事,都將薑鳶身上的嫌疑洗清一分。

現在她還主動跑來,要和自己通信,交換調查線索。

一時之間,裴亦安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他十三歲那年被送去師傅那處,這六年時間裏,他歸家不過四五次。要說對大哥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恐怕還真的沒有這個同大哥朝夕相處三年多的女人來得清楚。

薑鳶安靜地站在那裏,看著低眉沉思的裴亦安,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大公子的影子。

眉宇之間,裴亦安還是同大公子有些相似的。

裴亦安察覺到她的目光,眼皮一抬,眼神瞬間變得淩厲無比。

不一樣!

大公子是溫潤的,沉靜的。

薑鳶歎口氣,“在沒有線索的時候,我也可以每隔幾日將老爺和夫人的近況告知於你,讓你在外,也可放心。”

裴亦安神情一動,一抹說不清的情緒閃過,又極快地被壓了下去。他匆匆在紙上寫了地址,丟給薑鳶,逃一般離開。

“誰稀罕你告訴我這些!”

薑鳶看著他近似於逃跑的背影,隻覺得有些好笑。

一個牛高馬大的男子,居然會那樣害怕親情溫暖。像極了一個缺愛又渴望愛的小孩。

低頭一看手裏的宣紙,不禁皺緊眉頭。

這歪歪扭扭的字……

薑鳶歎口氣,將宣紙小心收回荷包,悄然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