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議地看著周弘,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真的沒有想到,他會將我的心理觀察地如此透明。
微微一笑後,周弘不由解釋道,“相比之下,我的閱曆以及對人生的感悟要比你豐厚得多,在你看來複雜的事情,我卻並不感到難懂。”
“您……說得不錯,的確是這樣。”回想起這複雜的情愫,我的眼淚又開始在眼眶中打轉。
“所以在知道真相後,你很痛苦,出於對親生父母的忠誠,你要報複他,可出於對他這個‘父親’的情感,你又想維護他,是嗎?”周弘又試探性地問道。
“我……”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論你犯下過如何的罪行,但從你對羅仲文的態度看,你本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對羅仲文尚且如此,對羅效明就更不用說了。羅效明的秘密,你都清楚吧?隻不過不想告訴我們,是嗎?”周弘繼而問道。
見我始終保持沉默,周弘再次溫和地開口了,“韓心茗,既然談到這一步了,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偵破案件,是我們的天職,我們不可能放任真相被隱瞞而不去追究。但事事都有特殊的一麵,死者已矣,我們也會尊重。在這裏,我鄭重地向你保證,隻要你協助我們順利了結這幾樁懸案,那麼,羅效明的聲譽,我們會維護。今後,他的身份除了羅氏集團已故董事長,不會有其他。”
“真……真的嗎?”聽到周弘的話,我真有些不敢相信。
“我不可能騙你,”周弘再次真誠地說道,“今天,我單獨一人與你談話,為的就是最大限度地為你守住秘密。”
瞬間,我的眼淚倏地落下了,“那……那太好了……謝……謝謝周隊長……”
“梁天鴻案,羅效明是主使者嗎?”隨後,周弘開始提問。
“是……是的。”遲疑之後,我還是給出了答案,“我之前說過,自己命懸一線時,羅效明居然都沒有道出真相,說真心話,那時我幾乎忘了自己是在演戲,也真的是被他的行為傷到了。所以在醫院裏,我開始本能地抵觸他,可沒想到,卻意外地換來了真相。”隨後,我便把醫院中,羅效明對我講述的一切,如數告知了周弘。
“知曉一切後,我哭得很絕望,那時多麼希望,羅效明是騙我的,可還是那句話,事實終歸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可任憑自己哭了一整夜,我都無法理清淩亂悲傷的心緒,過去太多太多的往事,都在我腦海中一一浮現,有爸爸的慘死,有媽媽的的痛苦,可也有羅效明對我寵愛疼惜的點點滴滴,我下不了最後的決心。可崔景耀已死,舒月已然處在了危險境地中,我騎虎難下了,隻得按照最初的約定一步步地走下去。雖說感情重要,可自我保護也是重要的,我很清楚,一旦被羅效明抓到了把柄,他對我,絕不會像我對他那樣猶疑不決。”沉默了幾秒鍾,我又繼續說道,“舒月的確是被他和李元興派人劫走的,殺死舒月的,也是他們。記得那日,他們很晚才回到羅家,將我反鎖在房間後,就用舒月的血祭奠了羅仲文。當時躲在房間裏,我感受到了失去舒月的徹骨心痛,可也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舒月之所以被殺……就是因為……因為羅效明將她看做了我……舒月是替我死的……這就更加讓我肯定了最初的猜測,一旦羅效明知道了我才是真正的韓心茗,那我的下場,多半會和舒月一樣,那時,所有的‘親情’都會變成幻象,所以,我還是痛苦地決定,要按照最初的計劃進行,配合李元興對付羅效明,之後再防備李元興對我動手。”
“還有一件事,之前舒月的屍體被發現時,屍體旁居然還有羅效明的鋼筆?這是怎麼回事?”周弘又問。
“那也是我事先拿給舒月的,讓她秘密藏在身上,日後被發現時,也是指控羅效明的證據。並且,羅效明與李元興密謀時,我也偷聽到了一些話音,也就大致了解到了舒月被殺的地點,之後,我就匿名報了案。”我如實說道。
“是你報的案?”周弘有些驚訝。
“是,”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可很快……我就後悔了……因為我突然得知他患了絕症……”
“那時你還不知道羅效明身患絕症嗎?”周弘。
“不……不知道……”提到這點,我不禁又哽咽地落下了眼淚,“我真是明白了,無論計劃多麼周全,可終究世事難料。當我聽到羅效明已到胃癌晚期的消息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時我才感受到,無論情緒多麼搖擺,可在內心深處,我已然把他當成自己的父親了。那一刻,我瞬間就推翻了從前所有的設想,而做出了一個完全相反的決定--不再報複羅效明,而是要好好地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後一段旅程,哪怕對不起舒月,哪怕違逆李元興,我都不在乎。我奪走了他的女兒,盜取了他的父愛,而今,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不論之前他做過什麼,我都不該再追究,而要留給他一段美好的親情回憶。就這樣,羅效明出院後,我就隻是陪他散步聊天,為他精心準備三餐,就想讓他不留遺憾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