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任沒有說話,隻是深深看了顏泉一眼,看得顏泉心中不免有些發虛,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吳任的目光。
好在吳任並沒有動怒,隻是暗暗歎了一口氣,隨即默默收回目光,從顏泉手中拿走無頭箭矢,取下上麵綁著的書信,拆開默默看了起來。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末尾的朱紅色印鑒上,上麵的“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很是惹眼。
想不到這竟是大齊天子蕭恪給他的親筆信。
蕭恪在信中並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白了當給了他三個選擇——
一是他率軍投降齊軍,蕭恪念在獻關有功的份上,封他為豫州大都督,南鄭侯,上柱國。
二是如果他不願投降齊軍,可以帶著自己的親兵自行離去,齊軍絕不為難他們一行人。
三是吳任如果不走不降,三天後齊軍將正式攻打陽平關。
吳任看完久久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將信遞給顏泉。
顏泉接過書信一看,麵上不由露出一絲喜色:“大將軍,看得出蕭恪還是很有誠意的,給你又是封大都督又是封南鄭侯的。”
吳任又歎了一口氣:“連你也覺得我該投降齊軍嗎?”
顏泉聽出了吳任語氣中的無奈和涼薄,可還是心一橫,牙一咬道:“大將軍,不是我顏泉貪生怕死,而是誰看得出來,我軍敗局已定,根本沒有一點贏的希望。”
“這段時間以來,每天都有人來找末將,希望末將出麵勸說你獻關投降齊軍,以保全將士們的性命,隻是末將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開這個口罷了。”
“既然如今齊軍那邊主動開出了如此優厚的條件,大將軍何不順水推舟,就此投降了齊軍呢。”
說到這兒,顏泉突然跪倒在地,泣聲哽咽道:“大將軍,這一仗我們注定打不贏,你給我們老益州軍留一點兒種吧。”
說罷,便“咚咚咚”給吳任磕起了頭,額頭上很快腫起來一個大包。
吳任沒有去扶顏泉,隻是緩緩閉上了雙眼,神情很是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他看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磕頭不止的顏泉,長歎一口氣道:“你先下去吧,容我考慮一個晚上。”
顏泉也知道吳任一時半會兒也很難下得定決心,隻得起身告退了。
待顏泉走後,吳任又歎了一口氣,慢慢走到案桌前,輕輕拉開其中一個抽屜,一個血紅色的小瓶很快映入眼簾。
當初齊軍大舉伐蜀,他奉旨率軍迎戰,便知道此戰凶多吉少,因而特意給自己準備了一瓶劇毒的鶴頂紅。
一旦陽平關失守,他便立即服毒自盡,絕不獨活。
雖說如今陽平關尚在,但事已不可為,他實在不忍心這麼多將士因為他的忠心而喪命在陽平關。
他上不想負天子,下不想負將士,所以他隻能選擇犧牲掉自己,保全其他將士的性命。
吳任此刻心境是從未有過的放鬆,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
他拿起藥瓶,拔掉塞子,沒有一絲猶豫便將瓶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
吳任死後,其他將領獻關投降了齊軍。
蕭恪感慨吳任的忠義,命人將吳任的遺體好生厚葬,還派人在陽平關附近給他修了一座忠義祠,此舉徹底收攏了陽平關降卒之心。
之後,蕭恪留下部分兵馬駐守陽平關,自己則親率十幾萬大軍殺向劍門關……
(在糾結龍璟的一百種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