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向陽湖文化是有意義、有價值的工作
湖北鹹寧將向陽湖文化部“五七”幹校視為一種特定的文化現象,加以發掘研究並成書、成史,我十分讚成。這件事不僅對鄂南的經濟和文化發展有意義,對我國當代政治史和文化史的研究也有價值,能給今人和後人留下點有分量、可供思考和借鑒的東西。因此,從這兩方麵來看,我對鹹寧市和鹹安區重視開發向陽湖文化資源非常讚賞,積極擁護。
1969年我下放向陽湖時,正當不惑之年。一家四口下放幹校3年,對自己有意義,對孩子也有意義。我的人生經曆,在鹹寧這一段應該說是重要的。早在1996年5月李城外就曾登門采訪,我當時不太願意回憶這段往事,一直沒有寫出有關文章,因為感到怎麼寫都很難寫出有積極意義的東西,是身在向陽湖不認識向陽湖。雖然自己的積極性沒有調動起來,但也不能給誌向高遠的年輕人潑冷水。是李城外感動了我。十多年來,他堅持不懈地專注於此事,埋頭苦幹,是值得學習、令人敬佩的。向陽湖文化能發展到今天這個程度,能產生今天這樣的影響,李城外功不可沒,起了第一人的作用。他采訪了很多人,發表了很多文章,也約寫了很多回憶,有了明顯的工作成果。他的執著精神使我逐漸轉變了態度。2009年新年伊始,鹹寧市和鹹安區又在北京舉辦向陽湖文化人聯誼會,我欣然赴會,還有近100名“五七”戰士及子女“向陽花”們參加,省文化廳、新聞出版局的領導也到了場,可見向陽湖文化開發由個人行為變成了政府行為,這項活動自有其特殊的重要意義。李城外在繼人民文學出版社推出向陽湖文化書係後,又編著了一套“向陽湖文化叢書”,即將出版,我表示衷心祝賀!
我認為,40年前大批幹部下放“五七”幹校,是不應該發生的,就像“文化大革命”不應該發生一樣,因為它本身就是“文革”的產物。但辯證地看,這批人在那裏受到了不公正待遇,也受到了鍛煉,也會產生積極的東西,就像苦難的曆程也可以產生偉大的作品一樣。“文革”時期,在一種不正常的背景下,一個國家的文化部不務正業、整個地搬到向陽湖去了。不僅僅是部裏的幹部和直屬單位的文化人,還有他們的家屬和子弟都去了,對這個事情怎麼看?怎麼寫?我看是要從不該發生的事件中總結吸取曆史教訓。因此,不要回避文化部,因文化部有它的特點,它既有黨政幹部,還有一大批文化人,是一般的幹校代表不了的,身份也是別人不能代替的,在幹校的作為也是別人代替不了的。這些文化人可以寫日記,可以作詩、畫畫,還可以寫文章著書,這種獨特的經曆和作用也是別人代替不了的。我看了陳白塵先生的女兒陳虹寫的去向陽湖尋訪父輩足跡的文章,覺得很好,讀起來感到親切,能夠引發我回憶這段曆史。如原文化部副部長李琦患有高血壓,他挑著擔子在向陽湖的“452”高地勞動,幾乎倒在那裏;還有一位副部長徐光霄得了嚴重的哮喘,他在向陽湖幹拉風箱的活,大家於是說“兩個風箱一起拉”,可見多麼辛酸。可值得稱道的是,我們的作家、文藝家在那樣的一種情況下,也沒有喪失他們的信念,他們以自己的行動深愛自己的國家和人民,這就值得深入挖掘。當時我們被視為接受改造的,但是心裏並不服氣,怎麼文化部的幹部就那麼不好?我們一樣都是黨的幹部嘛!文化部同誌的政治素質並不比其他部的同誌差,怎麼一到文化部就成了染缸,成了黑的呢?所以那時候心裏有氣,有時候還爆發出來,頂撞“左派”。這批文化人把親身經曆寫出來,能夠比較深刻地反映當年的社會現象,使人們不忘這段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