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李晚冷冷的說,過去三天她提前體驗了臨死前的恐懼、揪心所有精神上的煎熬,每天如同末日一般陪在他身邊,強顏歡笑因為不願他跟著難過,結果呢,竟然隻是一個騙局,那張麵無表情的臉跟他的謊言可真是相得益彰。
“你想聽什麼?”他斜睨了她一眼說。
“為什麼騙我?”他自若的神色更讓她火大,好像隻是一句玩笑就她一個笨蛋當真了,連帶著幾日來死亡的壓抑,她覺得胸口有股氣,正在快速膨脹,如果再不發泄出來她會窒息,而他輕易就賜給她這個機會,讓她拋開理智把所有的積攢的情緒一股腦兒噴薄而出。
“你若執意要聽,那便是因你性子固執,我別無他法。”他說的是實話,她執拗的想著跟他形同陌路,恐怕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否真心希望如此,他不過是幫她確認了心意,但是顯然對方不那麼想,並且完全不那樣想。
“我固執所以活該被你騙,看我哭得死去活來仍對你念念不忘你很高興嗎?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女人,臨死了還巴著你不放,是我沒有自知之明!我自取其辱!”
“夠了!”他終於換掉那副冷靜的表情,狠狠的盯著她,“如果跟我示愛讓你這麼羞辱,你就收回去!”
“我收回!”她毫不猶豫的說,一字一句清晰的很。濃濃的火藥味在空中彌漫,他狠狠的盯著她,然後冷冷的哼了一聲,拂袖離去。他騙的她這麼慘,還對她大吼,她不該生氣嗎?她當然該生氣,可是吵了幾句也沒讓她覺得好受,反倒是心裏堵得慌,尤其是一想起他剛剛離開時繃緊的臉色一副嫌惡聽她說話的模樣。四阿哥走了之後,小如便端著藥進來,小心翼翼的不開口,而李晚隻想把自己蒙在被子裏悶死,這樣就不用想這幾日跟那個人的親密接觸了。
生活仿佛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又仿佛完全脫離了原來的軌道。那拉福晉在她養傷那段時間來看過她,頭一回把小如帶回來的時候也來過,小如是她主持嫁的人如今這樣讓她心裏也覺得過不去,於是跟李晚說了些虧欠的話,李晚倒也沒有責難追究的意思,三年多鄰裏長短的相處多少教會了她一點人情世故,明白這些事追究起來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白依依倒也來過明園,李晚跟她雖是陌生了許多但也算是有些往日感情的,見小銘沁與她撒嬌使壞的模樣又讓她想起丫丫,心裏便一下子親近起來。白依依走後,李晚愣了一會兒,才慢慢接受一個事實,她對她們——四阿哥的幾位妻妾已經不像想象中的那麼排斥了,是從何時開始的?她自問,卻分不清楚,也許是在蘇州三年的生活裏見慣了這些事,也許隻是那幾日瀕臨死亡前的覺悟讓她看開了,總而言之,她沒有像以前那樣留書出走,而是選擇留下來。
轉眼已經過了半個多月,四阿哥未在明園現身,所幸還有個女主人屋裏練字抄古書,屋外品茶曬太陽,好不怡然自得,雖然她心中未必如表現的那樣瀟灑!那天知道真相之後李晚的惱火是真的,可是現在的想念也是不摻假的,還有一絲……懊悔。
小如被朱順休回娘家,不幾日便又進了王府,至於那孩子養的再親總歸跟她沒有血緣,被朱順接回家後又被他娘舅接走照看去了,不管四阿哥是乖乖給了朱順銀子還是用了什麼別的法子結果就是讓小如又回到李晚身邊兒來了,所以,小如替他說幾句話也不算是過分吧,所以,看在他幫過小如的份上,她去找他表示感謝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李晚把玩著四阿哥書房裏的古董,挨個兒的賞鑒,真是奇了,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些東西這麼好玩,她欣賞的過於專注,以至於一聽到門口的動靜便蚱蜢一樣跳起來,“四——十三——啊”手裏的鼻煙壺躺在地上,粉身碎骨。十三阿哥進門看見李晚,也是一愣,見她慌忙的去撿地上的碎片,忙道:“嫂子別撿了,碎了就碎了。”李晚手上一頓,不由得站起身來,這才認真的打量十三阿哥。他似乎更高了一些,認真的眼神透著股迫人的氣勢,再不見往日嬉笑與親和,他成了另一個人,一個叫她嫂子而不是晚兒的人。尷尬的氣氛在擴散,被李晚失神的盯著,十三阿哥反倒有些心軟,主動提醒道:“嫂子是在等四哥?”“嗯,既然十三爺也有事找他,我就先回去了。”李晚說完低垂著頭便要走,心裏沉甸甸的。
“四哥說把救命恩人帶回府上來照看,我猜那個恩人就是你。”十三阿哥又說。
“是我”李晚猶豫了一下又開口,“十三,其實三年前——”
“你跟四哥之間的事,我知道的不多所以沒有權利在一旁說出個對錯,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哦”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謝謝你還願意相信我。”
他笑了笑,有些無奈的樣子,他不想提以前的事就是不願解開兩人的心結,他果真是在敷衍她,李晚這樣想著心裏更難受,開門走了出去。
“我一直都信你。”身後十三阿哥的聲音傳來,李晚眼淚刷的流下來,她最怕的就是滄桑感覺,更怕心存芥蒂之後的滄桑,分開的愈久她愈懂得珍惜。
“我知道了。”她停住腳步,一臉的模糊不敢回頭。
“晚兒,這個”十三阿哥卻像是故意的一樣,又叫她的名字。
李晚驚異的回頭,便看見他拿著剛才那個鼻煙壺的碎片,在手裏晃了晃,“我不會告訴四哥的。”
“那多謝了。”她撇撇嘴,卻禁不住臉上樂開了花,轉身離去。
也許是有奴才告訴四阿哥李晚去找過他,也許十三阿哥沒守信用告了她的小狀,總之那天晚上四阿哥準時到明園報到,大概在李晚昏昏入夢時,好不容易的一場美夢就這麼被硬生生扯斷了,李晚掙了兩下沒掙開便不動了,任他抱著,想起他騙她又好多天把她冷藏的事實不免覺得委屈,於是冷冷道:“我不想跟你說話。”“好,你不說,聽我說。”他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倦,讓她一驚,不由得豎直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