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單位,黃清說昨晚大家都辛苦了,都回宿舍睡覺吧。世空無宿舍隻好回家。走到街上兩腿像抽了筋,再也抬不起來,就在路邊路牙上坐了。剛坐上去,就來了一對鶴發童顏的老夫婦。老頭對世空打量許久,說昨晚熬夜了吧。世空說一夜沒睡。老頭說一夜不睡無關緊要,要學會練功夫。世空說不睡覺練功夫行?老頭說你要學會了,三天三夜不睡都精神抖擻呢。世空有些好奇,強打精神站起。那老頭邀請世空到他家。世空先是推辭,後來就跟那對老夫婦去了。老頭家不遠,拐個彎就到了。在一排商店後麵,前後五間瓦房帶一個院子,緊靠西南牆角,挺立著一棵杏樹。進入院子,白發老頭對一個目光呆滯頭上紮著一條小辮的女孩說:“孩子,人給你帶來了。”那女孩抬頭望世空,目光定定的。白發老婦說:“這是俺孫女,還沒嫁人。”那女孩撲上來叫道:“阿兵阿兵。”世空向後退。女孩撲了個空,栽在地上。世空上前扶起那女孩。那女孩一下就哭了,哭得很傷心,說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呢。老太太說:“這不回來了嘛。”那女孩說不還是要走嗎?老婦人還要再說什麼,老頭說就你話多。女孩睡到床上卻手拍著床框對世空說:“你不是大兵,大兵不要我了,大兵不要我了。”老頭兒說他就是大兵,他就是大兵,你看他的鼻子和耳朵多麼的像,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個大兵的。那女孩翻身下床抱住了世空。有異樣的感覺傳遞過來,那感覺令人壓抑。世空動了一下,想擺脫女孩的擁抱。女孩就發顫地說:“別——動,別——動,讓我永遠這樣抱著你。”世空不動了。老婆子老頭出去了。有肉香從對麵的小瓦房內飄來。女孩說奶奶做飯了。世空望望。女孩又說,我知道你是愛吃魚的,你一定要多吃點,要不爹又說奶奶做的菜不好吃。女孩在世空的懷裏絮絮叨叨地說著。飯菜做好,老太婆來喊吃飯。女孩對世空說你去吃飯吧。老婦人說你也吃吧,你兩頓沒吃東西了。女孩由世空扶著,走向餐廳。廚房裏正播放著電視連續劇《空中大俠》,講的是一名飛行員外星球探險的故事。望著動作笨拙的機器人,世空憤憤地想,寫作者用奇幻的故事情節將人們的目光引向太空時,對人類的道德教育卻長期漠視。飯菜端到桌上,老頭兒央世空坐下吃飯。女孩精神好,吃的也多。兩位老人臉上有了笑容。女孩還要吃,老婦人說:“少吃點,別撐壞了肚子。”女孩掀起衣襟現身說法,奶奶,你看我的肚子還癟癟的呢。看孫女如此,兩位老人向世空敘述了孫女不幸的遭遇。女孩從小父母雙亡,長大嫁給了一個木匠。那木匠會做活兒,老婦人說,俺孫女就是看上他的好木活。剛開始,木匠對她很好。對我很好嗎?獨角辮埋怨地看著老太婆。是對你很好的。我記得很清楚,和你談戀愛那陣兒,他天天送花給你。他鋸木頭刨木板,你一直站在他身邊。在他滿頭大汗時,你拿毛巾給他擦汗;在他口渴時,你遞上一杯清茶;他臉上綻放幸福的花蕾時,你也幸福地笑了。我對他好有什麼用呢?他還不是不拋棄我了麼。獨角辮突然哭了起來,哭得世空心裏酸溜溜的。老太婆勸女孩莫哭,女孩不哭了。老太婆說起了孫女的第二個男人。女孩說:要不是你,我哪會跳第二次火坑呢。女孩說的第二次火坑是指老太婆在木匠拋棄孫女之後,又將孫女嫁給了一個賭鬼。賭鬼沒錢給人時,便將獨角辮賣給人。獨角辮憑那些債主施盡手段,用盡伎倆誓死不從。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的時候,無論獨角辮如何防範,那些家夥總能找到下手的機會。有一次,一個毛胡臉撬開房門,直撲獨角辮,一陣蹂躪……事後獨角辮逃回奶奶家,賭鬼就追到爺爺奶奶家。獨角辮不願跟賭鬼回去,賭鬼揚言要殺人放火,老婦人怕事,就叫孫女跟賭鬼回去。獨角辮叫賭鬼發誓,賭鬼發誓說再賭就爛手。回去後,賭鬼仍我行我素,最後將獨角辮賣給了一個八十歲老頭。在老頭那兒獨角辮端茶倒水揩尿抹屎傭人一樣的勞作。老頭死後,賭鬼又將獨角辮輸給了一個麻將手,那麻將手整日拉著獨角辮去接客。獨角辮不堪忍受那些嫖客的糟蹋,再一次回了到了爺爺奶奶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