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空懷著婚變的劇痛走進灰水城。是時天空浮著幾片灰色的雲,灰水城一片昏蒙。灰水城處於灰水湖下遊。因湖堤低矮,灰水城時常遭受水患。城中有一月兒湖,自西向東,一條小河像把利劍直插湖心,威脅著城內十萬人民的生命安全。進入灰水城,隨處可見測字算命的攤點。在中心醫院西側的湖南路上,有位姓過的先生,雀眼、蠶眉,他給人測字看相特準。
袁世空來到過先生的攤位時,過先生正給一個婦人測算婚姻。過先生看婦人個頭矮小,刀條臉,左目下有一淚痣,遂對那婦人說:“大姐近來遇上不順心事吧?”那婦人說先生真神。過先生說那當然,凡找我算命的人都是愁雲滿麵而來,春風滿麵而歸。今年多大了?那婦人卯日醜時報了生辰八字。過先生便說已酉年生又逢八字中有陰無陽,你男人恐怕已不在人世。婦人說男人已死一年零兩個月了。過先生說你看看,我說的麼。婦人問破解的法子。過先生伸出兩個手指說破一下,二百。婦人摸摸口袋,手就放下了。過先生道:“純陰女人命克夫,挑半男人入門住。如不見怪,我就直說了吧,你一生該克三個男人。命中注定,破也無用。”婦人苦著臉扔下5元錢起身離去。
又有一個婦人前來算命。過先生就說婦人胸前有二痣,命硬刑傷男人。婦人說你看見了。過先生說那邊有一女廁所,你到裏麵脫衣看看就知道了。一青年女子主動充當見證人,隨婦人去了廁所。半小時後二人回來,婦人無語。青年女子說婦人胸前果有兩顆綠豆大小的黑痣。圍觀的人蜂擁上前。過先生眉眼閃動,說:“大家不要急,慢慢來。”說著,抓住一個女子的手,朗聲道:“從婚姻線上看,你的婚姻不大順。”一胖婦說:“可不是呢,這孩子太懦,老受婆婆氣,女婿也不向她說話。”過先生眼望胖婦說:“你不說,我也知道她婆婆愛挑剔,凡事上前不好退後也不好。電飯煲做飯說費電,草灶燒菜說太慢。河水淘米不幹淨,井水淘米太麻煩。你閨女攤上這樣的婆婆自然沒好日子過了。結婚是什麼日子?”“四月十七,好日子。”“你女兒結婚時多大?”“二十七”。“二十七,還說好日子?”過先生直搖頭,那婦人又說:“俺也是找人算過的,說兩個七好。”“他說兩個七好,沒道理。”女子問東頭房好不好?過先生說“這要看你們倆的生辰八字。”女子剛要開口報生辰八字。後麵一個男人說:“你就等兩天過先生到你家堪輿後再說吧。”女子站到一邊。上前的男人尖嘴猴腮。過先生道:“你不用算,看了就知不是貴相。”男人訕訕走了。一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坐於凳上。過先生微微一笑道:“這位大姐看上去像個有福之人。”婦人點頭微笑。過先生握著婦人的手,說女人手心軟綿綿家中必定掌大權。大姐手心綿軟厚實,在家中說一不二。婦人大笑。過先生讓婦人報生辰八字。婦人說出生於1964年2月初一下午3點。過先生根據萬年曆推算出婦人生辰八字為甲辰,丁卯、壬戌、乙未。甲辰乙巳,氣形盛地,勢定高風。傅明繼晦,子母相承,覆燈火命,木生火,又卯未合木局,你們夫妻一時難以衝克。婦人聽到這裏從包內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過先生手扒衩口要找錢。婦人說算了。過先生就將那一百元錢放進提包。婦人走後,人群中一陣騷動,有說先生你是信口開河,亂論五行。過先生隻覺頭嗡地冒過一道紅光,抬眼看那人鶴腿龜背,短眉凸目,吹火鼻下生一挑撥裏非口,說心誠則靈。那人說“我也看過《麻衣神相》,火命人主禮,接人待客彬彬有禮,土命人講信用,與人處事說到做到,金命人也有講信用的。”過先生咧嘴一笑說拳不打會家,樹不遮鷹眼。是騾子是馬拉過來溜溜。以此攤為擂台,我為擂主,我算一個你算一個,如若我輸了我自動收攤走人。那人無語。有人問過先生你能給人算,能不能給雞狗算?過先生說:“別說雞狗,就是這灰水城什麼時候有災我都能算到。”“那你算算灰水城哪天有災?”過先生說:“大家可以把目光投向灰水城西北郊,那裏是什麼?”“灰水湖。”“南麵?”“灰水河。”“再南麵?”“潼河。”“再看看四周。”“先生,你是說灰水城將迎來一場水災?”“對,是場罕見的水災,你們再看城中心的月兒湖,像陰曹裏的一隻眼睛,瞭望灰水城上空,等到那隻眼裏蓄滿了水,連著安河,月兒湖便像千萬匹野獸咆哮而下,灰水城的10萬居民,一朝就成了魚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