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牧師之死(2 / 2)

“我要親眼看見!我去了!我已經耽擱得太久了。”

我伸出手,摸到了掛在牆上的切肉刀。我一下子就追了上去。我既感到害怕又怒不可遏。我在廚房中間趕上了他。在最後一刻我發了慈悲,把刀刃轉向後麵,拿刀柄砸在他的頭上。他頭朝前倒在了地上。我在他身上絆了一下,站著直喘。牧師一動不動地躺著。

忽然間,我聽見了外頭的灰泥碎裂的聲音,牆上的三角形破洞暗了下來。我抬起頭,看見了修理機的腹部慢慢地在洞外滑過。它的一隻觸手彎曲著伸進了廢墟,另一隻觸手落在地上的房梁當中摸索著。我目瞪口呆地站著。然後我透過機器身體邊緣上的一個玻璃窗看見一個火星人大大的黑眼睛,這雙眼睛張望著,後來就有一根長長的金屬觸手從洞裏慢慢伸了進來。

我費力地轉過身,在牧師身上絆了一下,走道儲藏室的門口停下了。現在觸手已經伸進了房間一兩碼,以一種抽搐的動作,彎曲著轉動著向各處探摸。有那麼一陣子,我就呆呆地看著觸手慢慢地、抽動著伸過來。然後,我輕輕地叫了一聲,朝著儲藏室退去。我渾身發抖,我幾乎不能站直身子。我打開了煤窖的門,站在那裏緊緊盯著通向廚房的門廊,門廊裏的光線很暗,我仔仔細細地聽著。火星人看見我了嗎,他在幹什麼呢?

有什麼東西在悄悄地前後移動著,它時不時地碰在牆上,或者又開始移動,發出微弱的金屬振動聲,就像是鑰匙在鑰匙環上滑動的聲音。然後一個沉重的身體——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給從廚房的地上朝外頭拖了出去。我抗拒不了好奇心,爬向門邊往廚房裏張望著。從三角形的窟窿照進來的陽光下,我看見了火星人,坐在修理機裏打量著牧師的腦袋。我立即想到,從牧師頭上的傷口上,火星人可能會推測出我的存在。

我又爬回了煤窖,關上門,盡量把自己藏在木柴和煤堆裏,並且避免弄出聲音。我時不時地豎起耳朵,聽聽火星人是不是又把觸手伸進來了。

那輕微的金屬聲又響起來了。我聽見它從廚房裏摸了過來。後來聲音更近了,我猜觸手已經伸進了儲藏室。我想觸手的長度可能夠不到我了。我開始虔誠地祈禱。觸手輕輕地從煤窖的門上擦了過去。又過了似乎好久,我聽見它摸到了門栓!火星人知道怎麼開門!

我時時刻刻擔心給火星人抓住,然後,門開了。

我在黑暗中能看見這個東西——它更像一個大象的鼻子——朝我揮舞著,一邊檢查著牆壁、煤堆、木柴和天頂。它就像一個黑色的蟲子前後搖晃著它的頭。

甚至有一次,它碰到了我靴子的後跟。我差點叫了起來,我咬住自己的手。觸手安靜了一會兒。我猜它退出去了。突然我聽見哢喳一聲,它抓住了什麼東西——我以為它抓住了我!——然後就從煤窖裏出去了。我疑惑了一分鍾。顯然它拿走了一塊煤去檢查了。

我趁機稍稍移動了一下位置,因為我藏身的地方很擠,又聽了一會兒。我輕輕地為自己的安全祈禱著。

接著我又聽見了那個觸手緩緩地朝我伸過來了。它慢慢地越爬越近,在牆上蹭著,敲打著家具。

我正在迷惑著的時候,它靈巧地從煤窖裏抽了出來,關上了門。我聽見它進了餐室,餅幹桶嘩啦嘩啦響了起來,酒瓶也摔到了地上。接著從煤窖的門上傳來了一聲沉重的聲音。然後就是無邊的寂靜。

它走了嗎?

最後,我確信它走了。

它再沒有到儲藏室裏來過,但是第十天我在黑暗裏躺了整整一天,躲在木柴和煤堆中間。我甚至不敢爬出去喝水。直到第十一天,我才敢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