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台處我講明了身份,前台馬上把我帶到二樓,王魚箋正坐在那裏等我。
“很準時。”王魚箋笑曰。
大概有七八個小朋友,坐在小小的桌子前,麵前攤開著米字格紙、毛筆和墨水瓶,他們專注天真的神情,就像我小時候一樣。我心念,今日我也為人師了,莫要辱沒了父親的教導。
執筆、運筆、蘸墨,點橫豎撇捺,我認真地教著,每個小孩每個動作都仔細訂正,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課畢,王魚箋把我喊進她的辦公室,神情很是開心,見我就說:“李可,你今天的課很受歡迎。按照說好的,我們今天就簽合同,工資每月一結。”手續辦完,我正要離開,王魚箋又說:“能幫個小忙嗎?我有位朋友,想請人寫幾個字。”
王魚箋遞給我一個字條,上書:“山水未深魚鳥少,此生還擬重移居”。“就寫這幾個字,”王魚箋道。鋪開筆墨紙硯,上好的素白信箋。“什麼書體?”我問。“不用草書楷書,其餘你隨意,”王魚箋道。我略做沉吟,提筆寫下,寫罷我問王魚箋:“沒有帶印章,隻署名可以嗎?”王魚箋忙說:“沒有關係,不用署名。”也許是嫌我人輕名微罷了,我暗想。“這樣可以嗎?”我問,王魚箋點頭讚許,接著我放下筆告辭了。
待我走出畫廊,日影西沉,已近黃昏。怎麼回去呢?我心內隱隱後悔,早知道這樣,不應該拒絕徐天明的。
正在我苦惱的時候,“嘀”的一聲喇叭鳴響,我轉身見到那輛熟悉的雪白的車,駕駛位上徐天明望著我燦爛地笑。
車靜靜地穿過城市,車內流淌著柔和的音樂,我看著窗外的風景劃過,一路上我們都沒有太多言語。和徐天明在一起,你不需要講太多話,你所有的疑惑、不安、羞怯都能融化在他溫暖的笑容裏,如沐春風。偶爾我說一句話,他含笑聆聽,更多的時候,兩個人靜靜的,非常放鬆。
這點和王大仁太過不同,和王大仁在一起時,他似烈火,似風暴,似君王般地巡視一切;但也能讓人理所當然地遐想,如果有暴雨烈風,他是否會如君王般地鐵腕擋住一切,你隻需穩穩地呆在他的後方,做他的臣民?
車停在巷口,我對徐天明道謝後離開,徐天明對我揮揮手說:“快回家吧,下個星期我還在這裏等你。”
“不用麻煩了。”我連忙推辭。
“我等你,”徐天明的語氣確定,他的眼睛裏含著笑意,晶亮得仿佛落了星星:“隻要你願意,我樂意每天接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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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院子裏,見柳青站在院門外,哭喪著臉,她見我道:“李可,我們的房子要被拆了。”
難道是提前拆遷?
走進去一看,倒抽了口涼氣,滿院子的木棍油灰,好幾個彪形大漢在我們院裏走來走去,有兩個在屋頂上敲打,有兩個在南牆處裝空調,還有幾個在院中忙碌。天太熱,他們都****著上身,見我和柳青進來,不時用餘光偷瞟。
“這是幹什麼?”我問柳青。
“還不是王大仁,今天早上你剛出門他就來了,領著這幫人在這裏倒騰,說是要給我們裝修。”柳青無奈。
王大仁背身站在這群工人中間,一身淺色休閑裝束,手持一疊圖紙,不時對工人說些什麼。搬磚的,扛木頭的,刷牆的,王大仁指揮著他們,盡管忙碌,一切均有條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