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瑞幹荒原上,曾經彌漫在荒原上的死寂和荒涼,已經隨著地勢的改變而減弱了許多。就連空氣中濕潤的水分,都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多了起來,每一次呼吸都有種沉浸在水霧中的潮濕和溫涼。不少士兵用舌頭舔舐著幹裂的嘴唇,這種行為要是放在荒原深處,隻會讓嘴皮脫落甚至摩擦到周圍的毒痘。
一身白服的明月安坐在毛發雪白的駿馬上,同樣雪白的發絲安靜地躺在女子略顯消瘦的肩膀上。明夜不知道去了哪裏,至少明月再也沒有見過他,但是她知道明夜還留在軍中,隻是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聯係。李維爾的氣息已經消失三天了,大軍前進的速度雖然不快,但是每天都在以恒定不變的速度前行,甚至沒有聽到有大規模掉隊的消息,實屬難得。
要知道,當初各個集團軍衝入凱瑞幹荒原時,可是憑借著一腔熱血和整個王朝充足的補給,一年的遠征讓戰爭的痕跡遍布荒原的每一個角落。各式各樣的野獸和不知名的拾荒者,頂住風沙從黃土中尋找著戰士的遺骨,武器和其他任何派得上用場的物品。他們猶如最機敏而膽小的小獸,遠遠地望著從荒原上穿行而過的人類大軍,不敢上前卻也不願遠離。
“他們,也是人類嗎?”軍中側翼,被尼祿喚作玨的小女孩坐在一匹通體烏黑的魔駒上,在她身後比雷德隨意地牽著韁繩,男子不知從哪裏找來一匹具有深淵氣息的魔駒,倒是為這段旅程提供了不少便利。
“以前是,”比雷德看都沒看一眼那些拾荒者,“也不對,以前他們也隻算是半個人。”
“半個人?”
“墮落到那種地步,放逐自己丟下一切,來到與世隔絕的地方,怎麼都算不上是人吧。”男子輕輕碰了一下女孩的肩,“周圍這些家夥,才算是人類。”
“因為他們戰勝了魔裔?”
“當然不是,因為他們的苦難遠遠沒有到頭。”
女孩微微一愣,不知怎麼的一個獨眼男孩的身影跳入她的腦海,怎麼也揮之不去,“尼祿。”女孩說著,然後竟像是對比雷德的話產生了無可言語的讚同,讓她在心中牢牢記下。
“因為苦難遠遠沒有盡頭。”
“你說的尼祿,還不知道在哪裏活著呢。”比雷德忽然笑了起來,“不夠身為餘燼,恐怕現在應該是一屁股麻煩。”
“他馬上就會來找我。”說到尼祿,女孩的聲音忽然變得空靈,“我能夠感覺到,但是能不能夠見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會過來?”比雷德小小地吃了一驚,“才多久,大半年的功夫就記著過來找你,算了你們人類的事我不懂。”
“也正好。”比雷德轉念一想,“明夜那家夥可不能再照顧你了,我那邊家族也著急要我回去,他過來了正好照顧你。”
忽然,大軍中部升騰起一股藍色的流彩,隻見明月周身原能湧動向遠方一座山峰飛去。
“看來那個女人是打算在回到內陸之前,和你做個了結。”
“我要去。”玨起身,從比雷德手中接過一柄粗糙的巨劍,就舉步跟著空中的明月而去。女孩並不會飛行,隻能在地麵奔跑,每一步跨出都會發出極大的聲響,仿佛有巨獸在前行。
“現在的女人,下手可是一個比一個狠。”中軍的翁斯坦看到脫離行軍隊伍的兩女,“明月我就不說了,凶名已經在外了。那個不知道來曆的女孩,手段也不差多少,甚至有家族私軍在打聽她的來曆了。”
“那個女孩可不是普通人,你我都不一定願意招惹。”阿爾特留斯說道,“反正我沒心情管這些。”
“哈,”翁斯坦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可不管怎麼樣你先回去把軍功可我領了,再說其他的。在王座騎士的會議上,你的家族就要跌出前五了,我可由不得你胡來。”
“前五裏麵不是還有你和基亞蘭嗎,諒斯摩和維斯塔德也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大狼騎士毫不在意。
“你這家夥???”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阿爾煩躁地揮揮手。
大軍漸漸遠去卷起一地風塵,沿途無數的腳印和遍地的屍骨,是荒原記錄這場人類遠征的最後回憶。過不了多久,風沙和時間將會把一切都遺忘,至於無言的拾荒者,他們是荒原的寄生蟲,沒有資格去記錄這些。光是為了維持每天的生計,就可以耗盡他們為數不多的腦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