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序(上)(1 / 2)

瓦片般的灰雲,層層疊疊地遮住了本應明媚的天空,透過或疏或密的縫隙,太陽向大地投下金色的光柱。古蘭鋼大陸的北部,是一片幅員遼闊的針葉森林,連綿起伏的地勢和生命力頑強的抗旱植被,為這片北方土地提供了昂昂生機。一隻灰黃相間的野兔,正蹲在一棵根部覆蓋了一層薄薄冰霜的大樹下,兩隻前爪試圖從樹下的草堆中找到一些食物。突然一陣喧鬧聲,讓這隻野兔一驚,慌忙躲進大樹的樹洞裏,卻是不敢探頭出來。

一隊二十人左右的人類冒險隊,拖著整整一車的貨物,正沿著痕跡並不明顯的森林大道勻速前進著。冒險者身上禦寒的衣物並不多,長年寒冷氣候和森林惡劣環境下的磨練,讓冒險者都擁有了強健的體魄。成年男子的身體素質,在古蘭鋼大陸默認為一階,而這批冒險者,其中幾個較為強壯的,都已經摸到了二階的邊緣。這也就不難解釋,即使是在極北之地也相當惡劣的日子裏,這隻隊伍依然能夠滿載而歸。

在隊伍的最後,一個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甚至連自己的左眼都要灰色的眼罩遮住,隻有從身影的體型,才能勉強斷定他是一名即將成年的男孩。然而坐在馬車上的男孩一聲不吭,手中的馬鞭一次也沒有揚起過,隻是任憑兩頭長鬃馬拉著貨物哼哧哼哧地一路前行。

隊長說過,每次狩獵都是大自然的饋贈,滿載而歸的催促聲和馬鞭聲,最好還是不要響起。起初,男孩並不懂其中的含義,直到最近,冒險者們看著從荒野撿來的男孩,也迎來了即將成年的那一天,隊長才開始教導他,指引他。

這叫做謙虛和感恩,男孩心裏默默想著。

森林的野獸感知都非常敏銳,即便是馬匹在人類聚集地中待久了,也會染上不同於森林和野獸的氣息,這會讓野獸們得到警告。所以,每一個有經驗的冒險者隊伍,都會選擇步行,並且在真正進入狩獵前,用泥土,雜草和樹葉反複擦拭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膚,遮掩掉身上的異味。隻有整體素質還不到一階的男孩,需要將全身緊緊裹住,同時減少自己的肢體活動,減少因為身體活動而引起的能量散失。

隊伍此行的目標是鳴鍾城,屬於人類王朝馬修斯公國的一座貿易周轉城市。通過冒險者或者有遊俠做指引的商隊,可以從這座針葉林中帶出諸如,野獸毛皮,爪子,牙齒,鬆脂,木材等應用廣泛的實用資源,甚至有不少可以在市麵上賣出不菲的價格。

當落日的餘暉將天邊的雲彩染紅大片時,男孩所在的冒險隊進入了城市範圍。隊長給兩名守門士兵一人一枚銀幣,作為合法入城費,便率領著眾人來到一家酒店準備休息一晚。男孩主動承擔了在酒店倉庫看守貨物的任務,其他冒險者則在隊長的帶領下,打算去鳴鍾城的城中心酒館喝上幾口,貨物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買家,男人們也不敢太過放鬆,小酌幾口權當休息。

“有什麼事,老辦法。”出發前,隊長滿是老繭的大手在男孩的肩上拍了拍。目送著眾人走出大門,男孩從馬車上拿出一塊毛毯,又檢查了一遍牆上油燈的儲量,才將毛毯鋪在地上靠著牆角休息。

不知何時,男孩剩下右眼的目光,開始被牆上油燈跳躍的火焰所吸引。

火焰在跳躍,在舞動,由內而外散發著光明。

火焰在掙紮,在絕望,被黑暗時時刻刻籠罩。

將目光投向那明亮的火心,那躍動的火苗全然不知自己被關在一個渺小的人類造物中,更不知道它自身的意義,它隻是單純的在閃爍,在發光發熱,有油有空氣有溫度,它就可以一直燃燒,如此單純,又如此愚蠢。男孩癡癡地望著那油燈,想起古蘭鋼大陸每一個人都銘記的傳說。

“極晝之君。”男孩心中默念著。

每當孩子懂事起,身邊養育他們的成年人,都在選擇一個星光高照的晚上,點起一團篝火,帶著孩子圍坐在火焰的周圍,去講訴從古至今流轉最為久遠的傳說,追憶人類一切的起源。

靈魂,是一切生命的根源。

肉體,隻是靈魂的寄所。

在創世之初,天與地的區分沒有任何意義,唯一的分辨方式,就是在空氣中無序遊蕩的銀白色粒子流。粒子流有多有少,分散方式和分散密度沒有任何規律可循。在沒有時間這個量度的世界裏,三股強大意誌的出現,開始為這個一成不變的混沌時空,創造出從未經曆的可能性。一股又一股細小的銀色粒子流,在無跡可尋的意誌接觸,學習,吸引,控製下,逐漸在可控的範圍內聚集。在一股股大量的銀色粒子流中,那三個強大的意誌找到了合適自己的載體,並且以自身為藍本,創造出與他們相似的更多載體,讓多餘的粒子流找到自己的棲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