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大仁大義(3 / 3)

說到此處,外間已有響動。閔淳側耳聽去,好像是有人赤足在外麵天井中團轉奔走一般。

饒他足智多謀,一時也想不到這是怎麼一回事?門外有人輕彈木板,道:“師兄,那廝出來啦!”說話之人,自然就是褚揚的師弟神木秀士郭隱農。

閔淳聽不到裴淳的聲息,心中大為震驚,問道:“褚兄,裴淳怎麼了?”

褚揚搖了頭,道:“我也不知道,但你目下別輕舉妄動,否則辛姑娘說不定要取你性命。”他隨即退出房中。紫燕楊嵐卻退到後窗邊把守。顯然前麵還有別人把守,所以她隻須封住後窗出路便行。

閔淳道:“辛姑娘這回失算,不知如何對付在下?”

楊嵐沒有理他,閔淳忖道:“今晚的形勢十分蹊蹺可疑,辛黑姑明知此女武功遠不及我,卻隻命她一人把守,莫非正是想誘我從後窗出去,墜入圈套之中?”

他迅快地動腦筋推算,忽地恍然大悟,忖道:“是了,記得昔日莫愁湖邊的英雄宴上,她曾以奇門陣法困住天下英雄,今晚大概也在後窗之外布置了陣法,誘我入伏。啊呀!難道她在天井之中也布置得有陣法,所以有人陷入其中,無法出陣?”

這正是外麵傳來不斷赤腳奔走之聲的緣故。他一悟出此理,頓時計湧心頭,舉步向床邊走去,伸手打床褥下麵取出毒蛇信。

他左手拿著毒蛇信,右手持刀,沉寒著臉孔向楊嵐迫去。楊嵐心中暗驚,喝道:“別動!

否則我就用蠍尾金針了。”

閔淳才智出眾,自從聽知楊嵐的琵琶飛針的絕藝,但已想出一種可破這一類兵刃中藏有喑器的法子。那便是時時刻刻在胸口數處要穴上都用小銅片釘在衣服內層,如此隻要對方的暗器襲向胸口要穴,他可以不必躲避,而趁這一絲空隙,已可以擊斃敵人。

須知大凡兵刃中的暗器類皆體積微細,又定必襲取麵積最大的胸口數處穴道,所以此法隻要保持秘密,敵人決計想不到而失手。

閔淳沉聲喝道:“姑娘休要迫我使用毒手,快快離開。”

他的長刀舉起,橫持在麵前尺許之處,招式古怪罕見,但卻有一股淩厲無匹的殺氣直迫對方。

楊嵐終是女子,心中一寒,不知不覺移動腳步,讓出窗口通路。窗後果然布置得有奇門陣法,她知道這是辛黑姑誘敵人伏之計,所以才會顯得如此氣餒,當真不敢阻擋這個雄威迫人的高手。

閔淳唰地向窗口躍去,身法急疾,應當穿窗而出。楊嵐正以為他出窗入伏,心頭一鬆。

哪知閔淳腳尖掠處,點中窗框,去勢立時煞住。趁機以左手的細棒向楊嵐背後點去。

此舉猝出不意,楊嵐一身武功雖是十分高強,但敵不過閔淳智計百出,一時大意,便被點中,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

閔淳一手攔腰抱起她,放在床上,以極迅快的手法用棉被把她緊緊裹住捆緊,然後再用布帶把她連人帶被捆縛在背上。

剛剛弄妥,房門響處,褚揚探頭入望,見了閔淳的裝束以及楊嵐失去蹤跡,不禁大驚,做聲不得。

閔淳冷笑一聲,道:“在下迫不得已隻好把令師妹擒為人質,褚兄最好吩咐郭兄不要胡亂向兄弟出手。”說時,大踏步向房門走去,褚揚隻好閃開,讓他出去。

閔淳一腳踏出房外,便見到天井中有個高大的人繞圈疾奔,此人正是飛天夜叉博勒。

天色本來甚是黯黑,可是當中的房間燈光透出,所以還瞧得清楚。但見地上有不少木頭石塊,橫七八豎,不過卻隱約有脈絡道理可尋。

博勒在這數丈寬的天井內迅快奔馳,以他的腳力,一個起落足可以越過整座天井,然而他卻老是轉彎繞圈,雙腳落下時從未踏中木石之物。

褚揚因見師妹落在他手中,可真不敢動手,大聲叫道:“楊師妹已被他擒住啦!”這話一方麵告訴辛黑姑,另一方麵則是暗示郭隱農不可魯莽。

果然從天井另一邊的圍牆上躍下來的郭隱農聞聲卻步,迅即倒躍回牆上,毫不敢做聲。

閔淳奔落天井,先轉眼向敞開門的中間房內望去,但見室內甚是明亮,一個人站在當中,竟是博勒。地上倒臥著一個人,卻是裴淳。閔淳還以為自己眼花,隻因博勒分明是在天井中,何以霎時又到了房內?

他揉一揉眼睛,驀然大悟,忖道:“是了,辛黑姑擅長化裝易容之術,前此在英雄宴上先後偽扮過樸日升和裴淳兩人,都能瞞過群豪耳目。今晚扮作博勒,使裴淳上當,自是不足為奇。隻不知她以什麼手段使裴淳趴下?”

房內的博勒冷笑一聲,果然是辛黑姑的口音。閔淳心想大事不妙,裴淳己無抵抗之力,自己孤掌難鳴,隻有服低認輸的路可走了。可是束手就擒也實在不能甘心,腦筋一轉,便道:

“辛姑娘果然手段過人,在下甚感佩服。”說時,用腳跟倒踢地上的木頭石塊,居然踢得開。

他一下子就踢亂了四五尺方圓之內的木頭石塊。博勒剛剛衝到,陡然刹住腳步,驚道:

“啊,某家怎的還在這客店之內?”

閔淳沉聲道:“前輩瞧瞧房中的是誰?”

博勒又啊一聲,道:“是我呀!”

閔淳道:“是辛姑娘,她的手段你素所深知,剛才你是陷入她的奇門陣法之內。”

博勒道:“這就是了,你背上好像是個人,小裴淳怎樣了?可是已被辛姑娘弄死?”

閔淳道:“在下也不知道,請前輩附耳過來。”

博勒聞言把耳朵送到他嘴邊,閔淳迅快地說了幾句話。然後大聲說道:“博勒前輩,咱們可不是貪生怕死之徒,今晚之事擺在眼前,倘若裴淳已死,咱們縱是嬴不得辛姑娘,也隻好以死相拚了。”

博勒凶悍地應道:“這個自然,走!咱們闖進去瞧瞧。”

褚揚發出洪亮的笑聲,淹沒了客店四下驚擾之聲,郭隱農向外麵大喝幾句,詐稱深夜辦案,各人不得多事探看,外麵的噪聲頓時沉寂。

此時褚揚肥胖的身軀已擋在房門當中,閔淳壓刀迫去,厲聲道:“褚兄若不讓開,在下迫不得已隻好先把令師妹殺死,以泄心頭之恨。”

褚揚笑聲頓歇,顯然他已笑不出來。郭隱農大叫道:“師兄,他們要挾完我們之後,仍然下那毒手的話,咱們豈不是連一拚的機會也沒有了?”

閔淳道:“笑話,我們又不是殺人取樂之輩。”

褚揚不能不信,隻好移開一邊,閔淳直迫到門口,厲聲道:“辛姑娘,你以什麼手段害死裴淳?”

辛黑姑假扮的博勒冷笑一聲,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閔淳眼中頓時露出凶光,因為她如回答分明承認已害死了裴淳。

她瞧得清楚,這時才相信閔淳和博勒真有拚命之意。要知閔淳在說出拚命的話以前,曾經跟博勒交過耳朵,所以她誤以為閔淳並無決心,隻想嚇她一下而已。

當下她趕緊又道:“你們向我出手可說愚笨之至,試想我們三人一旦交手之後,你如何辨認得出誰真誰偽?”

這果然是一個大難題,褚揚聽了不禁發出得意的笑聲。可是閔淳竟不為所動,喝道:

“你出來。”

辛黑姑怒從心生,一晃身已到了門邊。閔淳見她來勢神速,連忙後退。

眨眼間院落**有兩個博勒和一個閔淳,這刻自然還能從位置上判別真偽。閔淳雙手握刀,斜斜指住辛黑姑,滿麵俱是森森殺氣。

他大喝一聲“殺呀”!刀光一閃,橫劈過去。辛黑姑身法如電,迅即閃開,順手出掌拍擊博勒。

博勒不得不移動方位,辛黑姑連續玫擊,手法之快,無與倫比。

這兩個形狀一模一樣的人忽進忽退,眨眼間已攻拆了七八招。辛黑姑武功博雜,內力深厚,本有製勝的機會。但她為了要使閔淳迷亂混淆,所以故意使出一路奇異武功,迫得博勒非閃竄騰挪不可。

他們轉了幾轉,平常人早就釘不牢那一個是辛黑姑了,可是在閔淳這等高手,仍然看得很準。

褚揚瞧出辛黑姑心意,趕緊出手向閔淳遙擊。閔淳不得不轉眼側顧褚揚,而且出手抵禦。

褚揚迅即退開,喝道:“閔兄,你目下已認不出真假,試問如何能夠拚命?”

此時院中兩個博勒業已分開,虎虎對視。左邊的一個喝道:“某家是真的。”

右邊的接口道:“胡說!某家是真的。”

兩人的聲音一模一樣。閔淳冷冷道:“在下雖然沒有慧眼功力,但目下仍然不致於被辛姑娘所惑。”

褚揚定睛一瞧,實在看不出哪一個是真的,不禁應道:“閔兄若是辨認得出,那真是十分驚人之事。”

閔淳道:“這有何難之有?”他用刀指住他們,又道:“我問一個問題,便知真假,但你們都得應承兩件事,一是隻準回答一個字,二是這答話必須肯定和依題作答,你們答應不答應?”

兩個博勒一齊點頭,褚揚道:“真真是玄妙不過,閔兄具有這等智慧,叫兄弟佩服萬分,隻不知行得通行不通。”

閔淳也不答,舉刀指住左邊的博勒,問道:“裴淳目下是死是活?”

對方嘴巴張開一下,才道:“死!”

因為規定他隻能回答一個字,而且要肯定,所以不能回答不知道。

閔淳的刀指向右邊的博勒,問道:“你怎麼說?”

他也遲疑一下,才應道:“死!”

閔淳道:“好,現在我進去驗一驗裴淳是生是死,便可以指出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辛姑娘假扮。如若猜錯,自當砍下這顆人頭。”

他這麼一說,褚揚自然不攔阻他,便那辛黑姑也暗自忖道:“他焉能一驗之下便知我們真假?”於是也讓開一邊,由他入屋查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