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學——新的人生境地——趨群性與個性
親愛的爸爸:您好!
您知道我現在在哪兒給您寫信嗎?在床上,打著手電!學校十點半熄燈,我突然想起要給您和媽媽寫信,非得馬上寫不可,隻好借手電的光了。
我們寢室一共七個人,來自七個不同省市:吉林、西安、北京、無錫、福建、杭州。我們一下子記不住名字,於是都以地名相稱。“北京”是大姐,她說:“一個寢室就像一個大家庭,是命運把我們七個姐妹的生活連在一起了。”
真有趣,爸爸,從此,我們七個姐妹就要擠在這個小窩(學生第六宿舍315室)裏度過四年大學生活了,這可是我以前做夢也沒想到的呀!也許真的就像“吉林”說的那樣,我們有緣呢!
記得中學數學老師有一次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令我們心馳神往的他的大學生活,然後說:所謂university就是“由你玩世界”。
啊!university—由你玩世界……
可等到我們真正過起了大學生活,才發現樣樣都還差得遠。入學教育一結束,我們就開始上課了。沒幾天我們也學會了占位子。第四節課沒下,大家就迫不及待地想湧向食堂搶“子排”。盡管我對大學生活依然感到新鮮,但我真不知道,爸爸,大學生活是不是主要就是這“三點一線”了?
聽一位老生說:“時間過得真快,一下子就四年級了,大學生活留下了什麼呢?開始玩得痛快,後來學得拚命,再後來十分沒意思地分配。”假如真是這樣,爸爸,那就糟糕透了!
昨天下午沒課,大家都埋頭寫信。突然,“福建”伏在信箋上小聲地哭開了。整個寢室一下子忙亂起來:拿毛巾的,端茶的,不想她哭得更厲害了。正當大家束手無策時,“無錫”提議唱歌,說完她帶頭唱起了“請跟我來”。不知不覺地,獨唱變成了合唱;唱到第二遍時,“福建”也合著拍子跟了上來。我們就這樣反複唱著,唱到高音處,聲調提不上去,就變成了歇斯底裏的喊。不知誰先笑開了頭,於是都忍俊不禁地大笑了,笑得前俯後仰;可是一個個眼睛都濕濕的。
我剛剛結識了一個我們係的老生,一次我們一起在食堂吃飯時,她突然問我想不想家?我說不想。“不會吧,”她狡黠地眨眨眼:“我剛來也說過你這樣的話……別逞能啦,小姑娘,我已經三年級了,還免不了想家呢。East or west,home is best.”無論在何處,家最美好。才比我大幾歲?倒像個老大姐似的!
前幾天小“杭州”的蚊帳拉了個大口子,她縫了半天,結果縫得皺巴巴的。她顯得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說:“唉!要是我媽在這兒就萬事大吉了。”我們笑她,她卻說:“這有什麼好笑的,你們沒聽說一個男孩子畢業留校當老師了,他媽還乘火車來幫他拆洗被子呢!”
爸爸,您不用擔心,我能料理得了自己,十足能!我不後悔沒報考您的學校,一點也不悔:媽媽的預言破產啦!我覺得我長大了,當年那個數水花的女孩子,在水泡的不斷破裂中長大了;她應當自立,應當從爸爸媽媽的羽翼下走出來闖闖世麵了。
不過,昨晚自修時,我不知怎麼總看不進書,在紙上畫來畫去,最後居然塗抹出下麵這樣一首詩來:
小時候功課做得累極了或是挨爸爸罵了
我就爬到青青翠翠
而又圓不溜秋的山崗上
看一眼我的遠方
雖然看不清遠方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