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來，大呼一聲：“倩薇！”
馮倩薇麵無表情地回到原座，慢慢坐下，她熟練地抽出一支煙來，掏出桌上的火機，點燃了，狠狠地吸了幾口，動作是那樣的嫻熟。我知道以前馮倩薇是抽女士煙的，這種烤煙，她是不沾的，沒想到，她居然也抽起這種煙來了。
“籲——籲”她吐出一陣輕煙，望著桌上的咖啡杯，還是沒有看我，“我知道你會找我，所以，不用你找，我自個來了，剛才何嵐送我的時候，我去了洗手間，我估摸著她們走了，才來找你。真是笑話，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我也沒想到，當初那樣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然會成為我們的主舵人。”
馮倩薇把煙丟給我，“你抽嗎？”我搖搖頭，她微微歎一口氣：“原來，你還不抽煙啊。”
馮倩薇這句話把我拉回到了那個晚上，我們坐在車上，車裏開著震耳欲聾的音樂，馮倩薇抽著女士煙，恣意地哼著調，那時候的她，是多麼瀟灑不羈啊。隻是沒想到，下一刻，我們就都遭了厄運了，人生之無常，莫過於此了。
那場變故，改變了我，也改變了馮倩薇。沒有那檔子事，我不會認識那個王八蛋，我也不會入這個圈子，我更不會成為代孕母體，但是馮倩薇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我想聽聽她之後生的事情。
“倩薇，我後來去找過你，但是我足足找了一個月，我都沒有找到你，你就像從這個城市蒸了一樣。我……”
“不用多了，這些事情我都知道，你找到我家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拐角處看著你呢，想和你打招呼，但直到我把嘴唇咬破，我都沒有勇氣再出現在你麵前了。”馮倩薇這些話的時候，語氣越來越低，像是在回憶一件傷心往事一樣，我能看到她拿煙的手已經開始顫抖，那一定是一段不堪的記憶。
“究竟了什麼？”
馮倩薇把香煙往煙缸裏一擲，很用力地往下按，似乎要把心中的怨怒都泄到這個的煙屁股上。
“哼，生了什麼，你真的想聽？”
“我……”
我突然猶豫了，因為我忽然想到，如果這是一段噩夢，為什麼我要讓馮倩薇重新去回憶呢。我也有過這樣揮之不去的夢靨，我與馮倩薇應該來是感同身受的，我那時候的痛苦想必不比馮倩薇少。
“好啦，你不想，我就不問了。可你怎麼會嫁給海叔的呢，這令我感到匪夷所思，那個當初救你的男人呢？”
馮倩薇的情緒很激動，她已經開始渾身抖，她再也坐不住了，忽然站起來，踱到一旁，低著頭，雙手捂住嘴。
我能聽到她的抽泣聲，我心中不忍，立馬走上前去，將馮倩薇攬在懷中，馮倩薇沒有任何掙紮，她等這一刻，似乎已經等了好久了。她再也抑製不住胸中的委屈，哇一聲哭出來了，眼淚順著臉頰流到我的手臂上，像是一把利刃一樣插入我的心尖。
不知怎麼了，我也想起那段悲慘往事來，不過我現在已經沒有那種想哭的衝動了。我輕輕地拍著馮倩薇的肩膀，讓她盡量宣泄自己的情緒，她憋了太久了，她太需要泄了。
哭吧，哭吧，把心中的煩惱、憂愁、委屈、痛苦都哭出來吧，女人能泄的方式實在不多，哭一哭，大概是最無奈的辦法了吧。
我攙著馮倩薇往沙那靠，然後扶她坐下，她就那樣，像一隻受了驚嚇的綿羊一樣，趴在我的大腿上，哭聲不止，淚流不止。我除了輕輕地拍打她的肩膀、後背，讓她更順心一些，我想不出其他安慰的手段來了。
同是女人，同是遭受過慘痛經曆的女人，都是那樣的無奈、無助，馮倩薇還有一個可以痛痛快快哭訴的地方，而我呢，我連一個傾訴的地方都沒有。我何嚐不需要一個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場的地方，但是我根本找不到這樣一個地方，我，或許真的已經麻木了。
不知過了多久，馮倩薇的哭聲才越來越弱，由痛哭變為大哭，由大哭變為抽泣，最後可能實在是累了、乏了，哭不動了，聲音也就漸漸緩了下來。我見馮倩薇情緒穩定下來了，我輕輕地托起她的下巴，我想好好看看那張曾經笑靨如花的美麗臉龐，但當我看清楚的時候，隻有梨花帶雨，哪裏還有昔日的美麗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