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摸了一下,又觸電般縮回了手,驚道:“這孩子的身體,怎麼越來越冷了,跟冰似的。昨兒抱他回來的時候,還沒這麼冷。”
“他病了嗎?”雀兒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問道。
老頭兒搖了搖頭:“這孩子,不凡呐。正常人身子要這麼冷,早死翹翹了。”
他將幾件破衣服打了個包袱,和弓箭一起背在背上,然後將床上的鋪蓋,跟李晨一同裹成一個圓筒,隻露出腦袋在外麵,抱在懷裏。
還好李晨年紀幼小,個頭不高,老頭兒抱在手上,並不吃力。
“走吧。”老頭兒淡淡地說了一句,取過立在屋後的油布大傘,走到屋外,撐開。
雀兒抱著小木盒,小步跑到傘下麵,緊緊靠在老頭兒身邊。
雨絲如織,泥濘的道路上,一老一小艱難行進。
前方,頭裹白巾的義軍雖已遠去,可是他們邊走邊吼的那四句話,還在四野悠悠地回蕩著……
“蒼天已死……替天發喪……”
……
大涼帝國,共分為九州十八府,而益州,就是這九州之一。
益州,乃是一個大州,轄下共有42郡516縣,人口九千萬。
此刻,益州城總督府府署中,益州總督龐綱,坐在大殿高處的紫木臥虎椅上,手裏拿著一份被雨打濕的告示,望著站在殿下的文武官員,縱聲狂笑,笑得捂著肚子直不起腰,眼淚都出來了。
“真是笑死我了……你們聽說了沒,咱們益州管轄下的周守郡的太昌縣,發生暴亂了。據說,這場暴亂是由一個不得誌的教書匠發起的,叫陳鹿,自號‘清平道人’,還編了一句四句真言,叫‘蒼天已死,凡人當立;頭裹白巾,替天發喪’……哈哈哈,他們這是要笑死我啊,一群泥腿子莊稼漢,披麻戴喪,要替天發喪。”龐綱拄著桌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下麵的文武官員卻麵麵相覷,不敢說話。
龐綱道:“你們告訴我,什麼是天?這老天爺,又什麼時候去世了?這麼重大的消息,咱們怎麼不知道?”
一個執著象牙板的文臣出列說道:“稟大人,這隻是那陳鹿小兒,妖言惑重胡亂編織的鬼話,用來蠱惑百姓的,煽動愚民造反,妄圖顛覆我大涼政權。”
“人才,這陳鹿真是個人才。”龐綱忍俊不禁,又笑出聲來:“咱們益州,居然出了這等人物,能耐大到可以去替老天爺發喪,虧得他能想出來。本督還真想看看這位大人物長什麼模樣。”
殿下一員武將出列說道:“大人,末將願領本部三千精騎,五日之內,必取那賊子人頭來見。”
“好了。”龐綱笑夠了,斂起了笑容,陰沉的臉,浮起了往日的威嚴。“張廣泰,命你引精騎五千,即刻啟程,前往周守郡平亂。十日之內,我聽不到捷報,你就不要回來了。”
那員武將抱拳道:“末將領命。”說罷轉身快步退下。
龐綱又道:“紀平。”
武將隊列中,一員須發半白的老將出列:“末將在。”
龐綱歎了口氣,從案上拿起一份公文,往殿堂下一扔,道:“你們都看看吧,這是周守郡的郡主蘇士考派人送來的加急密報。白巾軍雖是一群由鄉下漢組成的烏合之眾,可是自暴亂發起至今,僅僅七日,便接連攻克了周守郡境內的五座縣城,而且周邊相臨的郡縣都紛紛響應,賊勢甚眾。周守郡雖不是什麼大郡,但是也駐有精兵兩萬,郡主蘇士考也不是昏庸無能之輩。這個叫陳鹿的教書匠,不簡單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