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鋼在一張紙上,寫下了“柳母,程天力,柳小峰,李文華”幾個名字。
案情出現了重大突破。李文華的照片放在“世民老板”麵前,那位個體戶兩眼立刻放出異彩:“是她,肯定是她!剝了皮我認得她骨頭?”
沒有理由否定,仙人洞慘死的女人就是李文華,而認定屍主是破案的第一步,況且王鋼已掌握了許多線索,這些線索隻有確認死者是李文華時才有價值。
但是,李文華為什麼到相距恁遠,又屬兩省管轄的仙人洞這兒來?私奔?既然她與柳小峰真誠相愛,山溝裏與外人接觸的機遇又少,她會和誰私奔呢?
有一個細節,是程天力提供的:
五組地處偏僻,郵遞員每周隻能送二次信件,而在李文華遇害的前2-3月間,九組裏隻有她的信件最多,大約有七八封,郵遞員便有些好奇:這漂亮娘們兒,誰的信?可再一留意,發信地址隻“內祥”二字,據說,字跡出自一人之手,發信局的郵戳可不是一處,不知是郵遞員真疏忽,還是他不願提供進一步的證據,反正弄不出個子午卯酉來。
王鋼咬爛了好幾個筆杆。
李文華不大可能有野男人,她犯不上。如果她的死跟“野男人”有關係,那麼,柳小峰為家計外出打工的這一段時間裏,從未有一個外人到柳小峰家,這可是來個兔子都立愣眼的山溝呀;假如她的出走跟那些“內祥”的信有關的話,那麼,寫信人就可能是犯罪嫌疑人。經王鋼與當地郵局工作人員多次核查核對,寫信人的字跡極象是柳小峰的!
柳小峰?柳小峰!
是嗬,應當想到柳小峰。李文華慘死仙人洞,她絕不會跟隨一個陌生男人黑夜鑽樹林子,也不會順理成章地在洞內作愛,假如柳小峰有預謀地殺害她,那麼,他有這個條件。
這時,程天力寄來厚厚的一封掛號信,王鋼會心地一笑,拆開。
尊敬的警官弟弟:
我覺得,話還是在信上說,倒省得支支吾吾麵紅耳赤。從與你交談中或是看你的眼神兒,我知道,作為警官,你對那案件的起因已有一些猜測了。
那麼我坦率地承認,李文華的出走和我有直接關係,假如她確實被害,我便永遠擺脫不了罪責。
你知道,李文華和柳小峰都曾是我的學生,盡管他們不是一個年級。當教師,尤其是我們這樣的山區教師,也就那麼回事吧,我主要的奮鬥目標放在文學上,教育質量如何,卻不甚關心,反正學得再好,也不可能堅持到高中。我不知道李文華這女孩何以偷偷地愛上了我。我想,會不會是在她跟我學寫作時開始的呢?如果那樣,李文華嫁給柳小峰,也許不是真愛,她是在戀著我!
我這麼認為怕是有些厚顏無恥了是吧?可我這人,很虛偽,肚裏常常有些這樣那樣的肮髒念頭,表麵上卻要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對李文華當然很喜歡,但是我深知,今生我已和她無緣了……
有一件事情,很久很久,如一條蟲齧著我的心,使它無法安寧。有一次,我得了一場大病,高燒得昏迷不醒。山溝裏對疾病的最好良藥便是咬牙挺著,那陣子又是暑假。李文華是下午大約3點鍾去看我的,我老婆正在院子裏洗衣,擎兩手肥皂沫子把她送到屋裏,然後又去忙她的了,屋裏就扔下我們兩個。
我燒得眼皮都懶得睜,可她來了,不知什麼力量支撐著,我竟要坐起來,而她順理成章地按我,又扶我躺下,她用纖細的小手指尖尖拘謹地試了一下我的額頭,讓我全身通遍了一種暖柔柔的感覺。她說:“您病得這麼厲害!”我苦笑著說:“李文華,我要是死了,你可別扔下文學。”“不嘛。我不讓你死,你死了,我也死去。”我吃驚地睜開眼,發現姑娘的臉上漾起一種異樣的神采,那是一種大膽的羞澀!我假意眯上眼睛,她輕輕拾起我的手,把小指送到她嘴裏,輕輕地咬著……
我當時真想抱住她大哭,她仿佛是我的小妹、嬌妻,又象我慈愛的母親。
那事過後也就逐漸淡下去,我時存邪念,可不敢再向前一步了啊,我為人師表呀。再後來,她結了婚,常見麵,我心情矛盾,既擔心我們之間會不會發生什麼,又擔心什麼也不發生。日子就這麼在焦灼與痛苦與幸福中慢慢騰騰地捱。
在這裏,我先說說我的家庭。
我生於山東濟南市內,後來,父親把我帶到這樣一個偏僻的山區,從而斷送了我的一生。再以後,我父親的曆史問題被揭露出來,直到在批鬥中憂鬱致死。我奮力掙紮,找了個村姑,就是現在的老婆。那女人待我談不上熱火朝天,卻也知冷知疼。有時我自己解嘲說:“我的婚姻比動物幸福得多。”就那麼回事吧。
不過,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那是今春四月,“桃花水”剛剛跑過,我和柳小峰想到該去縣城買種子啦,那天是星期日,種子站不休息我也放假。當我正要答應對方的約請時,我老婆卻搶先說:“我去。”我知道那個女人的小心眼兒,她是怕我一去縣城,必得和柳小峰下飯店喝酒,那樣費錢。她常說:“有那麼多錢買點魚啊肉啊的回來,老娘們兒多少也沾點光。”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