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丁淳請幾個人一起去附近的飯店吃飯,一去之下才發現飯店的人竟然和李毅特別熟,原來李毅之前就已經在瞞著周媽在這家飯店打工,乍一聽到這個消息,周媽覺得自己的兒子是再懂事不過了,再加上失去聯係這麼長時間的女兒回到自己的身邊,周媽是又高興又欣慰,一時間百感交集,竟然一直坐在飯桌上掉眼淚。
而此時此刻,周芃也已經完全放下了先前的包袱,不但破天荒的拿出自己的積蓄供弟弟念完大學,更是應允了丁淳先前的承諾,讓周媽在房子可以入住的第一時間就和他們一起搬進去住,李毅雖然也因為一家團圓而感到高興,但是卻出乎意料的拒絕了姐姐的資助,用他自己的話來講,就是他已經念到大三,馬上就要實習畢業找工作了,這個時候如若讓他感到自己的生活將要有所依靠,無疑會讓他感到懈怠,所以,他還是不要這筆錢的好!
周芃幾個人都明白李毅這是在找個理由婉拒,不過,既然這小子這麼有出息,她這個當姐姐的,即便是想要幫助弟弟也不急於這一時了,反正現在他們已經像一家人一樣了,正所謂來日方長,等以後李毅創業的時候有困難了,難不成他們兩口子還能袖手旁觀麼?
這樣想著,桌上的氣氛也就更加融洽了,幾個人一邊吃著飯一邊將結婚的相關事宜都大致的定了一下,其實這些事情也沒什麼可以定的,因為早在他們四個人決定結婚的時候,就已經將婚禮的形式都定好了,現在在這飯桌上,也不過就是複述一遍,可盡管是這樣,周媽還是樂的合不攏嘴,李毅也非常開心,在吃飯之餘,甚至還客串起飯店的服務人員,把個丁淳看的,越看自己這個小舅子就越是覺得順眼。
吃過了午飯,周芃、丁淳以及程澄便一起回去了,車子開到路上的時候,幾個人突然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是吳姨已經不行了,讓程澄趕快過去,因為周芃正懷有身孕,所以程澄便讓丁淳直接送她回家,她自己則打車過去了。
到了醫院的時候,柏春雨也剛好把車子停穩,兩人一起上了樓,這時候,吳姨早就已經被人從監護室推出來了,楚律師也已經拜托護士們給吳姨換好了衣服,程澄走近一看,卻是上好的絲綢旗袍,甚至就連腳上,都是一雙精致的繡花布鞋,如果不是吳姨那已經因為化療而過度稀少的頭發,程澄還真是覺得吳姨似乎會隨時從床上坐起來一般。
“程澄啊,快看看你吳姨吧,她可就等你了……”楚律師一直守候在病床旁邊,一邊拭著眼角的淚水,一邊下意識的撫摸著手裏一頂帶著蝴蝶結的女士大簷帽。
程澄見狀,不禁有些悲痛,想想吳姨這一輩子,也確實是相當的悲苦,從小生長在風景秀美氣候溫潤的水鄉,卻為了追求愛情而到了北方,結果一直渴求的愛情一場空不說,還連累了自己的名聲以及女兒的性命,最後還得了這麼個折磨人的病,要說,這人可真是……
程澄越想越是難受,等走到病床前的時候,也已經淚流滿麵了:
“吳姨,我是程澄,我來看你了……”
吳清聽見程澄的聲音,臉上的表情似乎動了動,然後她有些費力的睜開眼睛,又艱難的想要握住程澄的手,卻終在用力的一刹那停止了自己的呼吸……程澄眼睜睜的看著一個鮮活的生命從自己的眼前逝去,那種失落、悲痛、恐慌突然從四麵八方向她襲來,令她略顯瘦弱的身體有些承受不住,忽地全部化成了淚水,決堤而下……
和程澄有著同樣感受的,還有楚律師,這個在漠其市,乃至全省都有名的大律師,此時此刻,麵對昔日投奔自己而來的愛人,除了和擁有和程澄同樣的感受之外,令他難過的更有他對自己的自責以及吳清的愧疚,如果他當初回到南方找吳清的話,如果他在激情之後努力尋找吳清的話,如果……可是那麼多的如果,卻一個都不肯能重新來過……
楚律師將手中的帽子輕柔的戴在了吳清的頭上,然後撫摸著她逐漸冰冷的麵頰,待柏春雨適時的將程澄拖到門外的時候,他終於沒能抑製住自己,抱著吳清的身體失聲痛哭起來……
吳姨的葬禮舉行的很簡單,律師是一個共產黨員,也是一個無神論者,所以吳姨的葬禮並沒有什麼複雜的程序,之所以簡單,也是吳姨生前的囑托,參加婚禮的人,除了程澄他們這些人之外,就還有‘回家’裏的員工,他們大多數都受著吳姨的知遇之恩,即便是老板與員工的關係,在吳姨手底下工作,也像是在一位疼愛自己的長輩那裏工作一樣,楚律師也曾試圖聯係吳姨在江南的親戚,可是幾十年過去了,江南的發展不說日新月異也是突飛猛進,要想找到那些比吳姨歲數還大的親人,又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