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市麵巨變,胡雪岩錢莊資金周轉無力(3)(1 / 3)

“一時不改也不要緊。”七姑奶奶接下來說,“我們談正經。將來你哥哥、嫂嫂來,我們當然也拿他們夫婦當親戚看待。眼前,你有沒有想一想,怎麼樣應付他?”

“我還沒有想過。”瑞香遲疑地說,“我想隻有好好跟他商量。”

“商量不通呢?”

“那,我就不曉得怎麼說了。”

“我教你。”七姑奶奶問道,“《紅樓夢》你看過沒有?”

瑞香臉一紅,“我也不認識多少字。”她說,“哪裏能夠看書?”

“聽總聽人說過?”

“是的。”瑞香答說,“有一回聽人說我們胡家的老太太,好比賈太君,我問我們大小姐賈太君是什麼人,才知道出在《紅樓夢》上。”

“那麼賈寶玉你總也知道?”

“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王鳳姐都聽說過的。”

“襲人呢?”

“不是怡紅院裏的丫頭?”

“不錯。襲人姓花,她的哥哥叫花自芳,也是要來贖他妹妹,襲人就說,當初是家裏窮,把我賣到賈家,既然如此,何苦現在又要把我贖回去?我想,你也可以這樣跟你哥哥說。如果他說,現在把你弄回去,是為你著想,你就問他當初又何以不為你著想!看他有什麼話說?”

“嗯,嗯!”瑞香答應著,“我就這樣子同他說。”

“當然。我們還要送聘金——”

“這一層,”瑞香搶著說,“奶奶同我們老爺談好了。”

無意中改了口,名分就算從此而定了。

胡李會晤

胡雪岩去看邵友濂撲了個空,原來這天李鴻章從合肥到了上海,以天後宮為行館,邵友濂必須終日陪侍在側,聽候驅遣。

非常意外地,胡雪岩並未打算去看李鴻章,而李鴻章卻派人送了一封信到轉運局去邀胡雪岩,請他第二天上午相晤,信中並且說明,是為了“洋藥”進口加稅一事,有些意見想請他轉達左宗棠。

“洋藥進口加稅,左大人去年跟我提過。我還弄不清其中的來龍去脈。李合肥明天跟我談起來,一問三不知,似乎不大好。”胡雪岩問古應春,“我記得你有個親戚是土行大老板,他總清楚吧?”

他所說的是古應春的遠房表叔,廣東潮州人,姓曾,開一家煙土行,牌號就叫“曾記”,規模極大,曾老板是名副其實的“土財主”。古應春跟他不大有來往,但為了胡雪岩,特地到南市九畝地去向他請教。

“實不相瞞,你問我,我還要問人。我們賬房吳先生最清楚。”曾老板說,“胡大先生,我久已仰慕了,不過高攀不上,應春,你曉得的,我一個月吃三回魚翅,今天碰得巧,能不能請胡大先生來吃飯,由吳先生當麵講給他聽,豈不省事?”

“不曉得他今天晚上有沒有應酬?”古應春因為胡雪岩不大願意跟這些人來往,不敢代為答應,隻說,“我去試試看。”

於是曾老板備了個“全帖”交古應春帶回。胡雪岩有求於人,加以古應春的交情,自無拒絕之理,欣然許諾,而且帶了一份相當重的禮去,是一枝極大的吉林老山人參。

曾老板自是奉如上賓,寒暄恭維了好一陣,將賬房吳先生請了來相見,是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談起來才知道是秀才,在這煙土行當賬房,似乎太委屈了。

“鴉片是罌粟熬煉出來的。罌粟,中國從古就有的,出在四川,蘇東坡四川人,他做的詩:‘道人勸飲雞蘇水、童子能煎罌粟湯’,湯裏加蜜,是當調肺養胃的補藥服的。”

“到底是秀才。”胡雪岩說道,“一開口就是詩。”

“吳先生,”古應春說,“我們不必談得這樣遠,光說進口的鴉片好了。”

鴉片進口,最早在明朝成化年間,到萬曆年間,規定要收稅,是當藥材用的,鴉片治痢疾,萬試萬靈。

不過明末清初,吸食鴉片是犯禁的,而且當時海禁甚嚴,鴉片亦很少進口。到了康熙二十三年,放寬海禁,鴉片仍準當作藥材進口,收稅不多,每十斤征稅兩錢銀子。以後吸鴉片的人慢慢多了,雍正年間,曾下禁令。有句俗語:“私鹽越禁越好賣”,鴉片亦是如此,越禁得嚴,走私的越多,從乾隆三十八年起,英國設立東印度公司,將鴉片出口貿易,當作國家的收入,走私的情形就更嚴重了。

走私的結果是“白的換黑的”,鴉片進口,白銀出口。

乾隆三十年前,進口的鴉片,不過兩三百箱,末年加到一千箱,道光初年是四千箱,十年工夫加到兩萬三千多箱。至於私運白銀出口,道光三年以前,不過數百萬兩,到道光十八年增加到三千萬兩,這還是就廣東而言,此外,浙江、山東、天津各海口亦有數千萬兩,國家命脈所關,終於引起了鴉片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