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流光約定
“滾開!”季澤冷冷的撥開她如藤蔓般的手臂,徑自向臥室走去。
季澤胡亂的拖出行李箱,拿出一份文件後又將自己所有的衣物一股腦塞進去後複又出來,將文件摔在桌子上。
“這是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字了。要簽字上吊還是跳樓都隨便你。”
“阿澤,你要去哪裏?你還要去找安亦歌那個賤人嗎?”
“你管不著!”季澤嫌惡的看著擋在眼前的簡若雙,不輕不重的推了她一把,“以後我們各走各的路,我欠你的,到今天為止,都已還清!”
“承曦,你怎麼來了?”亦歌看著默默無聲的顧承曦,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恰好要來S市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誰知正好在凱悅門前遇見你。”
“真的嗎?”亦歌狐疑的打量著他,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來,可是顧承曦淺笑著,麵容天衣無縫。
“騙你做什麼?”顧承曦揉了揉她的頭發,“那個新郎……是他吧?”
亦歌一愣,“你怎麼知道……你……”
“果然,”顧承曦有些失落,“長的好幹淨的男生,難怪你會對他念念不忘。”
“顧承曦!你調查我?”亦歌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臉色慘白。
“沒有,”顧承曦搖頭,輕輕掙脫了她的手,“還用調查嗎?那會兒你因為他那麼抵觸我的好意,滿臉的悲喜交加,難道你忘了嗎?”
亦歌沉默。片刻後,她說:“他叫季澤。高一入學那天我在公車上看到他的側臉,那麼安靜的樣子,卻孤獨的讓人心疼。就那麼一瞬,我便深深陷入他的眼眸。季澤是一個很悶的人,他不喜歡跟別人交談,不管有什麼問題都習慣自己解決。他是發自內心的對我好,可是,我討厭他這種獨當一麵的樣子,這讓我覺的在他心裏,我並不值得他信任!他們都說季澤跟阿簡在一起是有苦衷的,我也想相信,可是,再大的苦衷能將感情當兒戲嗎?他把我當什麼?又把阿簡當什麼?”
亦歌淒涼的笑了,“你也看到了,阿簡那樣羞辱我,他卻無動於衷。現在,阿簡又有了他們的孩子,我還能奢望什麼?即使他再有苦衷,我又能怎麼樣?”
“亦歌,”顧承曦猛地攬了她在懷裏,“跟我回去吧,讓我照顧你,讓我撫平你的創傷,好不好?”
亦歌猶豫片刻後,點點頭:“承曦,我會試著接受你,可是我不敢保證,畢竟,我已對季澤傾盡所有。”
季澤心急如焚的坐在車上,不住的四下張望。
連日的暴雨讓山路多處發生垮塌,司機小心翼翼的繞過每一塊巨石,側麵幽深的山澗讓人不寒而栗。有乘客受不了這種緊張的氣氛,不住的低吟,而他,隻想車子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師傅,能快一點嗎?我有急事!”
“快個屁!這種情況開快車,作死麼?”
“呸呸呸,”立刻有乘客不樂意了,“壞的不靈好的靈,師傅你別胡說!”
“是是,”司機回頭看著那個漂亮的女子,訕訕的笑著。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司機在山路拐彎處一個不留神,車子硬生生的飛了出去。一時間,車內哭喊聲一片,撕心裂肺,恐懼絕望。
不知為何,展越心裏有著隱隱的不安。他看著依舊昏睡的母親,又一次撥通了季澤的手機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搞什麼鬼?”展越不禁皺眉。
此時,身邊的醫護人員匆匆跑過,“太慘了,車子就那麼衝了下去,這還不必死無疑啊……”
“是啊,那些活著的人上輩子積了多少德才能死裏逃生啊!”
“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哎,盤山公路上出了車禍,一車人隻有兩三個還活著,正往咱們醫院送呢!”
展越心裏一緊,忙跟著他們一起跑了出去。
急救車呼嘯而至,醫護人員一臉嚴肅的將血肉模糊的傷者抬了下來,展越一眼就看見了不省人事的季澤。
“阿澤——”他撲了過去,“怎麼會這樣?你醒醒啊阿澤……”
“請讓一讓,不要妨礙我們急救!”醫生麵無表情的將他推到一旁,展越腿一軟,呆呆的坐在地上,一直看著地上蜿蜒的暗紅色血跡,通向手術室。
他倏的跳起來奔回病房,此時,展媽睜著眼睛,呆呆的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麼。
“媽?您醒了……”
展媽緩緩轉過臉來,臉上早已是濕淋淋的一片,“阿澤……出事了,他跟我說,他好痛,他好痛……”
7個小時以後,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展越扶著虛弱的母親守在那裏,醫生說,命保住了,可是他會不會醒來,就看天意了。
展媽踉蹌了一下,似是不信道:“你說……我的兒子……成了植物人?天哪,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季澤被毫無生氣的推了出來,手中緊握的一封信從指尖緩緩滑落。而此時,銀色的飛機呼嘯升空,載著安亦歌和顧承曦,決絕的拋棄了這片傷心的國度。
“媽,”展越看著悉心為季澤擦手的母親,終於忍不住問道,“究竟怎麼回事?爸爸他……”
展媽歎了口氣,“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這也是你爸爸的意思。可是現在你爸爸也走了,阿澤也變成這副模樣,告訴你也沒什麼了……”
展越聽著母親輕描淡寫的敘述,臉色越來越難看,雙手緊緊握拳,終於在展媽話音剛落的瞬間,拍案而起,“太過分了!我就說阿澤怎麼會跟簡若雙結婚,原來他們竟然拿爸爸威脅他!阿澤也是個傻瓜,幹嘛自己悶不吭聲?我要去找他們!我要給爸爸報仇……”
說著,他起身就要往外衝。展媽死死拉住他,“你爸爸已經沒了,阿澤又成了植物人,你要再出點什麼事,你讓媽怎麼活?孩子,這都是命,媽認了,你也認了吧!”
展越看著母親霜白的兩鬢,看著病床上了無生趣的季澤,眼淚終於忍不住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似是一夜長大了一般,展越斂去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深邃的眼眸不時的充滿哀傷的看著季澤平靜的臉孔,恨意確是在心頭漸漸滋生。他不動聲色的安慰著悲傷的母親,悉心的照顧著無知無覺的季澤,然而背地裏卻不知在忙些什麼,然後形容日漸憔悴。
自從回到加拿大,安亦歌每天就將自己悶在屋子裏,或是看看書聽聽音樂,或是寫寫畫畫,不知在忙些什麼,笑容越來越少,眉心越蹙越緊。顧承曦心急如焚,麵上卻一如既往的平靜。
“亦歌,周末有一個party你要不要去?”
“亦歌,美術館展出了幾幅挺珍貴的畫,想不想去看?”
“亦歌,歌劇院上演胡桃夾子,我們去看好不好?”
“亦歌……”
不論顧承曦說什麼,亦歌總是淡淡一笑,然後搖搖頭。顧承曦歎氣,卻也無奈,輕輕的將房門帶上,心裏隱隱有著不安,“我該拿你怎麼辦?”
一個月後,季澤因為身體多處器官衰竭,搶救無效而死亡。
展越一襲黑衣,蕭肅的站在殯儀館門口,對著前來祭奠季澤的友人表示微微的感謝。
“阿澤,阿澤——”簡若雙失神的走了過來,她身後的簡爸似乎蒼老了很多。展越眸光一閃,伸手攔住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