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四的早晨，望江市天氣暖洋洋的，空中漂浮著幾朵形狀各異的雲彩，東一簇、西一簇，像捉迷藏似的，分散而獨立，互不打擾。除此之外，天空便是湛藍的一片，陽光直射在地麵上，強烈而刺眼，給人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在春夏交替之際，人們往往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楊淩雲倒是精神抖擻，坐車來到了望江市展覽館。對他而言，時間顯得非常寶貴，自己負責的項目昌盛世家即將內部認籌了，但天有不測風雲，國家恰在此時出台了宏觀調控政策，對於剛剛蹣跚起步的房地產而言，實在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楊淩雲不敢大意，大步流星直奔房展會現場了解布展情況。
展覽館位於望江鬧市區，左右兩側是望江市最大的兩個商場，遠望去就像一隻展翅翱翔的巨鷹。展覽館蘊含後現代主義風格，簡約流暢，氣勢恢宏。展覽館門前一大片廣場，整天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是一塊極佳的商業風水寶地。這時，門前已經聚集了一些身穿特殊著裝的年輕人，他們大部分穿著統一的職業裝，有的衣服上還繡有樓盤的名稱。由於天氣有些熱，不少人還帶著帽子，三五成群的分散在各個路口，一個個背著大跨包，手裏拿著一大捆厚實的宣傳單張，遇見有人路過，馬上殷勤的走上前去，麵帶笑容的遞上一張傳單，然後一路小跑跟著路人，邊走邊介紹。有的甚至在路人拒絕之後仍然死纏爛打，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有的發單員在和路人聊了片刻之後，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然後用筆在傳單上記錄著什麼，也有的隻知道一味埋頭發單，很少和路人交流。路人在看到傳單之後，大都匆匆而過，有的為了拒絕接傳單，特地迂回了小半圈，離發單員幾米距離急掠而過，讓發單員有些防不慎防，傳單往往才剛遞出去，又不得不尷尬的收了回來。
眼前一幕楊淩雲倍感親切。九年了，自己從事這個行業已經整整九年了！當初自己不也是從發單員一步步的走過來的嗎？楊淩雲眼前甚至有些恍惚了，浮現了大學剛畢業發傳單的情景。
“先生您好！，請看一下我們樓盤的宣傳資料。”一陣銀鈴般的嗓音打斷了楊淩雲的思緒，楊淩雲定睛一看，是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小女生，身材不高，圓圓的臉蛋，皮膚黝黑，臉上稚氣未脫。
楊淩雲連忙接過傳單，笑道：“謝謝，你們是樓盤促銷員吧，你覺得我像買房的客戶嗎？”
那名女生笑著答道：“一看您的氣質，就知道是事業上比較成功的人士，我們的樓盤肯定適合您，您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到我們樓盤參觀一下，我們的看房專車就在隔壁。”
楊淩雲笑道：“我看你年紀不大，眼光倒挺準的。不過我今天沒有時間，改天再上門吧。”
那名女生並沒有就此放棄：“我和您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您貴姓，要不您留個聯係方式，我們樓盤有什麼信息，到時候我電話和您聯係。”說完馬上從上衣裏掏出筆，做出要記錄的樣子。
楊淩雲又笑了笑：“你的這些套路，我都熟爛於心了。說實話，要說到發傳單，我還是你的師兄呢，電話就不用留了，我到時候會和你聯係。”
那名女生哪裏肯依，又纏著楊淩雲要電話。楊淩雲隻是含笑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這時，其餘樓盤的發單員眼見楊淩雲似乎有戲，都一窩蜂的湧了上去，圍著楊淩雲唧唧咋咋說個不停，楊淩雲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麵，他從容的分開人群，一溜煙的走了。
楊淩雲到了昌盛世家的布展現場，對施工人員提出了幾點要求。末了，楊淩雲圍著整個房展會現場轉了一圈，看見眾多樓盤都包裝得光彩照人，自己昌盛世家項目並不屬於特別惹眼的那一類，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覺得今年的五一房展，一場刺刀見紅的血拚恐怕難以避免了，自己樓盤開盤能銷售的怎麼樣，心中確實沒底。
出了展覽館，眼前又是一群發單員。楊淩雲正準備繞道離開，突然出現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麵孔。那人年齡約莫35歲左右年紀，剃著一個板寸平頭，頭發根根似戟立，在眾多年輕的發單員當中比較另類；前額幾道深深地皺紋，刻下了歲月的滄桑，滿臉粉紅色小痘，像跳動的青春音符，顯得依舊充滿活力；背著一個斜挎包，手上不停的發著傳單，並不時的賣力的吆喝著。楊淩雲一見之下，驚喜交集，大步衝上去，雙手使勁的搖著那人的雙肩，口中高喊道：“王文慶，想不到我們在這裏見麵。”
那人愣了一下，抬起頭看了楊淩雲一眼，興奮的高聲叫道：“楊淩雲，原來是你，太不可思議了。”楊淩雲顯得有些激動，不由分說，一把將王文慶的傳單全部收進了包裏，拉著他的手道：“走走走，今天你也不用發傳單了，我們找個位置好好聊聊。”
兩人來到附近的一家雕刻時光咖啡廳，裏麵的裝修格調非常典雅，忽明忽暗的燈光掩映下四處流淌著回家的薩克斯管弦樂，讓人浮想翩翩。王文慶似乎很少來過這種地方，一直跟在楊淩雲後麵，顯得有些渾不自在。兩個人在一個三人座位坐了下來，楊淩雲示意王文慶將包放在空座位上，王文慶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背包放在自己身邊。
楊淩雲笑道：“看來你這是包不離手呀。”
王文慶苦笑道：“發單時間長了，已經養成習慣，改都改不了。”兩個人點了兩杯咖啡，興致勃勃的聊了起來。
楊淩雲道：“自大成廣場一別，已經快九年了。沒想到時隔多年，你和我還在做老本行，隻不過物是人非，我們已經從青澀的熱血青年混成了業界的老油條了。唉，時光真是催人老。”
王文慶笑道：“九年了，你還是一點也沒有變，隻不過越來越帥了，不像我，頭發越來越稀，臉上皺紋越來越多。”
楊淩雲笑道：“若論相貌，我在當初的發單員中算是不錯的，但受歡迎程度可遠遠及不上你呀。你每天就像辛勤的工蜂似的，到處采蜜，身邊總有一大群追隨者，其中不乏一些美女，可是風光無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