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想都沒想,就向屋後飛去。

哪吒跳上屋頂,甩出混天綾。混天綾快速伸長,把敖丙裹了個團團,隻剩腦袋露在外麵,掉到草地上,正要呼喊,混天綾又把他的嘴巴封住了。

哪吒來到敖丙身旁,慢慢蹲下,冷冷問:“為什麼丟了飯團?”

“嗚——”混天綾鬆開,敖丙心虛狡辯道:“我那是手滑了。”

“那你跑什麼?”哪吒的眼眸變得更黑,如深潭般,幽幽地望著他。

敖丙幾乎在這雙眼睛裏溺斃窒息,那天被放狠話時的恐懼感又緊緊纏上了他的心頭。也許是求生本能,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沒必要心虛。

他是飛天天空、高高在上的龍,何必理會在地上行走、渺小如螻蟻般的人的心情。

這麼想著,心髒便不再痙攣抽緊,敖丙隨意看向一邊,在談論另一件無關的事情似的,說:“我餓了,想去河裏捉魚吃。”

哪吒脫口而出,目光緊盯著敖丙,語氣有些重:“那就把給我飯團吃了。”

敖丙心髒一顫,立刻被打回原形,看著哪吒,傲慢做派也破罐子破摔地擺了出來,道:“你叫我吃我就要吃麼,我偏不,我隻吃龍宮裏的食物,人間的食物比不上龍宮一籌,肯定難吃得讓人生厭!”

這樣的話語讓哪吒目光深斂,抬手緊緊捏住敖丙的下巴,把飯團送到他的嘴巴,語氣如同寒冰,又冷又硬,道:“要麼我喂你,要麼你自己吃。”

“嗬。”敖丙緊咬牙關,忍住痛感冷哼了一聲,再次將頭別向一邊,堅決不吃。

從來都是其他水族想盡辦法奉承討好著他,來討得他的歡心,這混蛋卻都是把他逼到被迫接受。

身為龍宮三太子,他深諳,其他水族是因為想要得到他的“恩惠”,才會圍繞在他身邊,討好他。

如果他隨便就將“恩惠”賜給那些水族,那些水族就會把他當成隨便哄騙哄騙就能中招的傻蛋。

所以他從不隨便給出“恩惠”,那些水族就知道並習慣了,隻有絞盡腦汁、想盡辦法討他歡心,才能從他這裏得到“恩惠”。

同樣的道理,如果這次還讓這混蛋輕鬆如意了,那自己以後還有翻身的日子嗎?豈不是隻要這混蛋一放狠話,他就乖乖聽話了?他才不要!

哪吒深深望著敖丙,指甲幾乎要掐破他的皮膚。

讓人絕食是一件簡單的事,但逼人吃東西卻不簡單,或者再次用上逼敖丙發誓時的那些狠話。他可以這樣做,也不會有心理負擔。隻不過,這樣敖丙會更怕他了。

但是,即使滿眼的不甘心,滿心的惱恨,也還是要順從他的意思,這樣的敖丙沒什麼不好——拚命掙紮、滿身傷痕的獵物,也是獵手的心頭好。

哪吒收回思緒,還是算了,深呼吸一口氣,鬆開手,放軟語氣說:“陳婆婆的廚藝很好,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美味的飯菜……你不要因為怕我,而丟掉她做的飯菜。”

差點就要被欺壓的敖丙對自己的命運變化毫無所覺,瞥了哪吒一眼,對他的服軟還算滿意,冷哼了一聲,看向箬葉飯團,道:“看在那老婆婆對我算恭敬的份上,就給她個麵子,嚐嚐她做的東西。”

其實冷了的飯團不如熱乎的飯團好吃,但是敖丙還是差點把箬葉都吃了。哪吒拉住他的手說:“這個不能吃。”雖然對龍來說未必不能吃,但是敖丙還是聽話沒吃。

“還餓嗎?”哪吒問。

“不餓。”敖丙舔舔沾了油的嘴角,本來就是隨口扯的謊。

“那就回去睡覺吧。”哪吒瞥一眼敖丙的嘴唇,起身朝他伸出一隻手。

回到房間,兩人各自躺進被窩,各懷心事。敖丙麵對著牆,複盤了一下今晚對峙的成果,覺得還算滿意,在數了一遍星星後,悅然進入夢鄉。

哪吒望著敖丙的背影,心裏壓抑著一種惡意,他取出放在枕頭下的龍鱗,回想從白龍身上拔下它的感覺。

似乎隻有那樣才能釋放掉積壓在心底、幾乎把他的心髒撐爆的窒悶情緒,也隻有那從白龍傷口裏流出的金色血液才能撫平他心底難以壓抑的煩躁。

他自己也疑惑,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會有這種欲望,會那麼地想撕碎白龍的骨肉,沐浴白龍的鮮血。

幾乎把鱗片握得割破手掌,哪吒才緩緩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