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風咬住牙關,連臉部輪廓的線條都緊繃起來。
或許他從來沒有真正和洛曉蕊在一起過,但他自認為比她曆任男友都了解她。無論在演藝圈打滾多少年,她總是改不掉愛逞強、愛自己一人亂做決定的壞習慣。這種習慣讓她比一般女人更有責任感和尊嚴,卻也比一般女人過得更辛苦。如果她當初肯稍微低一下頭,示一點弱,以她清白的曆史來看,早就嫁給了條件優秀的男人,也不用現在在這裏給別人陪酒陪笑。可她非要學CocoChanel,說什麼“這天下富商的老婆成千上萬,但洛曉蕊就一個”,簡直諷刺可笑。
她現在這樣自作自受,和當年沒什麼區別。
當年他借給她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圈子絕對不缺乏才貌兼備的藝人,她這種花瓶型的女藝人如果沒人捧,多半一年內就會銷聲匿跡,所以他從來不認為她能在這個圈子裏待多久。可是,她居然真的沒日沒夜地工作起來。那時候他還在遊戲花叢,新到手的一個新人演員和她剛好在拍同一部戲。他去接那個新人的時候,居然撞見她在片場暈倒,被擔架抬進救護車。
那天他頭一次拋掉身邊的鶯鶯燕燕,去醫院探望一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她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樣子,和平時風風火火愛耍個性的大孩子判若兩人。見他來了以後,她居然還繃著臉跟他說,我沒事,你別用那種可憐兮兮的樣子看我。他他指著她說,這個圈子就算你這樣拚命,也不見得會有什麼成就!她卻冷漠地轉過身,用瘦削的背影對著他,又一次堅定地說著,那你就看著吧。
他一生中對人心動過無數次,但大部分時刻是怎麼開始又怎麼結束的,他都不知道。但那一刻他看著她的背影,很清楚地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那時候他不了解她話中的意思,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早就隻剩下了無可跨越的深淵。
多年後她成功的時候,她已經不再是當年孩子氣的模樣。支票早已是從togo皮白金扣的鉑金包裏拿出來的,手指上也有淡淡的、性感的TomFord香水味。他看著她比以往深邃許多的眼中冷漠而感傷的眼神。
她一如既往不願多說廢話,簡單明了地交代了他們一生的不可能。他當時哭得很厲害,雖然心裏知道已經沒有希望了,卻還總是抱著天真的幻想,想著有一天要感化她,彌補她。
他平時風流逍遙慣了,但他是如此害怕變成那種一無所有的樣子,害怕得隻敢偶爾和母親出去露個麵——直到遇見了對他一見鍾情的安琪。
此時此刻,他看著洛曉蕊漲紅了臉,痛苦地喝下自己妻子遞上的一大杯酒,其實很想很想站起來製止妻子,拽著洛曉蕊離開這裏。可最終他能做的,隻有緊緊攥著桌布,直到手指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