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裏斯又咕噥了幾句,但不再爭論了。
“我可以走了嗎?”他問。
“可以。”
莫裏斯走了。
“克麗絲,”波雷諾夫立刻說,“守住門口。至於您,大夫,我想問您幾個問題,反正我暫時什麼也幹不了。”
陌生人的眼睛裏又閃過一道恐懼的目光。他用哆哆嗦嗦的手從衣兜裏掏出一副眼鏡,好久才把那塊已有裂紋的鏡片弄正。
“您……您知道我是誰嗎?我叫利貝格。”
“當然知道。您是這裏的醫生,我的前任,對吧?除了您,誰還能準確地告訴莫裏斯還剩下多少活著的匪徒呢!”
“對,對。您想問我什麼?我……”
“放心吧,我知道,您已經贖清了自己的罪行,或者叫做愚蠢的過失,怎麼叫都行。我現在想知道:居斯曼的背後是誰?”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相信您。很遺憾您不知道。”
“我和他們不一樣!坦率地講,我的觀點……”
“形式上是知識分子,實持上是法西斯主義的……”
“不對!啊,對。您說得對。”利貝格蔫了。“不,不能說是法西斯主義的,不能用這個詞!再說後來我……”
“誰也不想審判您。”波雷諾夫突然溫和地說。
站在門口的克麗絲聽到他們的說話感到困惑不解。
“我給弄糊塗了。”她終於忍不住插嘴說。“利貝格大夫是和我們一樣的囚徒,又同大家一起參加戰鬥……”
“一樣,但不完全一樣。”波雷諾夫打斷了她。“我說得對嗎,大夫?”
“對,對!”利貝格低聲說,並無力地坐了下來。“請問吧,我會把知道的都講出來,我不應有任何隱瞞。”
“親愛的利貝格,我已經講過了,這裏不是法庭,您也不是被告。我再說一次:放心吧!現在我已經完全恢複了,讓我來替您講這個不愉快的故事,免得您感到痛苦。什麼地方與實際情況不符,您可以糾正。好嗎?”
利貝格點點頭。
“那我就開始了。”波雷諾夫微微閉上眼睛。“您是一個優秀的醫學專家,但有著非常反動的觀點。您對此非但不隱瞞,而且為此感到驕傲。此外,您還有著豐富的太空工作經驗。是這樣嗎?”
“是這樣。可是您……您怎麼知道我的過去呢?”
“有一天,”波雷諾夫接著講,“您接到一個很有誘惑力的邀請。邀請您到小行星帶的一個科研基地去工作一年……”
“一年半。”
“報酬極為優厚。您甚至會為這筆錢的數目之大感到吃驚。”
“對,當時我很吃驚,於是……”
“於是就同意了,雖然對有些情況感到困惑不解。比如對基地的秘密性。”
“對。”
“可不管怎麼樣,您還是到這兒來了。並立即就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科研基地……”
“還要早些,我發現這一點還要早些。我們這些專家是被一起送到這裏來的。天哪,原來都是些新法西斯主義分子!不過,徹底弄明白是到這裏以後。”
“對。”
“當時我覺得……”利貝格突然說不出話來了,停了停,才又繼續往下說:“我覺得他們這個計劃的某些主張含有合理的內核。管理全世界各民族的統一權力,統一信仰,統一目的……可是方法,方法!”
“當您明白將用什麼樣的代價來實現你們的理想,您就被嚇跑了……”
“我表示堅決反對!我反對……”
“於是就千方百計地說服您。可您……”
“我是堅定的!我反對把崇高的哲學思想加以庸俗化地歪曲,這一點我是公開講的!”
“於是就把您打發到工廠去了。讓您在槍口下幹活。”
“還在鞭子下……”利貝格低聲說。
“在我們到來之前,同您一起幹活的,全是從各種各樣的雇傭軍裏招募來的愚昧無知、沒有文化、受盡折磨的士兵。”
“您怎麼連這個也知道?”
“很簡單。要實現‘宇宙上帝’計劃的第一階段需要什麼樣的人?首先需要修建基地的苦力。這是一些‘死人’。大概地球上的某些監獄已宣布他們被處死了。其次,需要在工廠幹活的奴隸式的工人。剛才我已經講了,這些人就是從藏汙納垢的從事新殖民主義戰爭的雇傭軍裏弄來的。還需要不知廉恥、沒有良心的走卒——基地的守衛者。這些人基本上是從白色雇傭軍裏招募來的。第三,需要像您這樣的專家。這些人是從在思想和感情上已經站在居斯曼的新法西斯主義一邊的人裏挑選出來的。當然,由於這種事極為複雜和秘密,難免會挑錯。您就是一個例子。還有一個人,一個電子工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