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未來不知在哪裏這世界唯有你肯定,才能歡喜哪怕停留片刻,也想在你左右資助出版,忘年之情忘了世界,也不能忘記你。
如果不是你,未來不知在哪裏
在蕭紅和蕭軍流亡青島期間,蕭軍主外,去外麵探聽消息,且帶學生以賺錢補貼家用;蕭紅主內,在家洗衣做飯,打理家務。
瑣碎的生活並沒有掩埋蕭紅的才思情懷,她用文字記錄下自己的所思所想。對於從小就很少有過幸福生活的蕭紅來說,這段日子是貧窮卻快樂的。對於蕭軍與他們房東的學生的姐姐之間發生的曖昧情事,蕭紅並不是一無所知,卻寧願選擇自欺欺人地逃避。
然而,當時的情勢越來越嚴峻,隨著一個個同伴陸續被憲兵抓捕,蕭軍終於決定離開青島,前往上海。蕭紅當然是不願意走的。就像這世間大部分的女人一樣,她也是喜歡這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安穩日子。因此,她的理由在蕭軍這個大男子主義者看來簡直幼稚得可笑——“我舍不得這些鍋碗瓢盆兒!”大男人的蕭軍笑著摸了摸蕭紅的頭,問她,難道你不想去上海親眼見一見先生了嗎?
蕭軍口裏的先生自然是指魯迅。同當時所有的文學青年一樣,蕭紅和蕭軍也非常崇敬魯迅先生。他們人在青島,卻一直不停地寫信給身在上海的魯迅先生。對蕭紅來說,給魯迅先生寫信這件事似乎已經有了超越寫信本身的意義,能讓她在日複一日的困頓、貧窮、傷心和掙紮中,瞬間變得安寧下來。
蕭紅的心被這句話打動了。去上海。上海啊!那可是魯迅先生的上海!那是徐誌摩的上海!也將會成為悄吟(蕭紅的筆名)與三郎的上海!去上海,在蕭紅的心裏就等於能見到魯迅先生,見到那麼多的文藝界名人。
當時的蕭紅並沒有見過太多世麵,也不知當時有多少文學青年都心心念想著見魯迅先生一麵而不得。
就這樣,去魯迅先生所在的上海這個念頭打動了蕭紅。她依依不舍地收拾了家當,把能帶走的東西都裝在大大的包裹裏。小小的身子,背著大大的包裹。蕭軍笑話她像蝸牛搬家一般,什麼針頭線腦都舍不得扔。蕭紅心想,蕭軍畢竟是個大男人,不知道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的艱難,更不理解她舍不得的其實不是這些東西,而是一點一滴積攢起這些過日子所需物品所費的心思。
到上海後,蕭紅和蕭軍同樣蝸居在一處窄小老舊的住宅裏。他們身上的銀子幾乎都在路上用光了,隻能過起清貧的生活。在這樣難熬的日子裏,支持他們走下去的除了自身的信念之外,就是與魯迅先生的通信。
每一次收到魯迅先生的回信,蕭紅和蕭軍兩個人都像剛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般,貪戀地一遍遍反複咀嚼信紙上的一字一句。先生的一點鼓舞激勵都能讓他們興奮半天,甚至勝過一頓飽餐所帶來的幸福感。
1934年的秋天,上海灘上風雲動蕩,二蕭麵臨的不僅是生活上的考驗,還有精神上的考驗。他們在上海可以說舉目無親,用蕭軍的話說就是:“我們是兩隻土撥鼠來到了上海!認識誰呢?誰是我們的朋友?連天看起來都是生疏的……我們是要見一見我們精神上所信賴的人。”蕭軍筆下的這個“精神上所信賴的人”就是魯迅。可是,雖然二蕭此刻與魯迅先生都同處上海,但當時的魯迅已經成名許久,無論誰要想與之見上一麵也是相當困難的,何況是這兩位名聲不顯的文學青年呢?
與魯迅通信所帶來的精神鼓舞對蕭軍這個大男人來說,可能僅僅是所敬仰的前輩給予的鼓勵和支持,但對於蕭紅來說,卻有著更加不同的意義。與灑脫的蕭軍不同,蕭紅是個異常敏感的女子,她自憐、自卑,又有著強烈的自尊心。
當時的蕭紅已經認識到蕭軍太招女孩子喜歡,也認識到他太喜歡被女孩子喜歡的這種感覺。在愛情上,蕭軍是個博愛者,他享受著被愛、被崇敬的感覺,在他眼裏,蕭紅與自己顯然不是對等的,自己的愛不能僅僅局限在蕭紅這一個小女子身上。而這種心理導致蕭軍在麵對蕭紅時難免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傲慢姿態,雖然蕭紅的內心極度自尊,但為了愛,卻隻能把自己低入塵埃裏。可是,終究,與蕭軍的這段情讓她感到彷徨,讓她失去了與之攜手一生的信念。
就這樣,蕭紅的感情出現了空白。在她對愛情已經漸漸失去信心的時候,來自偶像的精神撫慰無疑轉移了蕭紅的全部注意力。當然,我們都知道這不是愛情,而是後輩對前輩的敬仰、尊敬,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發自內心的崇拜和仰望。蕭紅曾用這樣的文字來形容魯迅的信件給當時的自己帶來的鼓舞——“我們剛來上海的時候,另外不認識更多的一個人,在冷清清的亭子間裏,讀著他的信,隻有他才能安慰這兩個漂泊的靈魂。”蕭紅開始極度憧憬與魯迅先生的見麵,她幻想著,先生這樣的人一定跟平常人有什麼不同。
幸運的是,魯迅是個愛護青年的長者。在二蕭到達上海還不到一個月的時候,魯迅就在信件裏傳達了可以與他們見麵的意思。蕭紅與蕭軍一起反反複複盯著薄薄的信紙,似乎不敢相信幸運降臨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