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 夢在老屋(1 / 3)

桑戈天是突然出現在我麵前的,披著餘暉的光芒向我走來。我正在小溪邊為一隻紅蜻蜓拍攝個人寫真專輯。當鏡頭中,他潔白的球鞋、清爽的秋褲、紅白相間的格子襯衫、那張微笑的臉龐一一呈現時,我怔住了。

相機滑落手中,在胸前來回擺動幾下便停住了。掛在脖間藍色的繩連接著相機,使相機幸免於難。即使遇難,怕我也顧不上。我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心中升起波濤洶湧,身子變柔軟、變輕。

他輕輕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隻要你能來--永遠都剛剛好。"說著,我快步撲向他。

我想要一個男人,一個他這樣的男人。

我的陋室需要他這樣一個男主人。

仿若初見,似曾相識的初見。

冥冥之中的初見。

我依偎在他肩頭,耳語:"我打算在此長久隱居了。"

他抱緊我,亦耳語曰:"那我給你拿鋤頭除草,從小跟著阿婆學種菜,我會種菜。"

正合彼此心意。

夜晚,我們神仙眷侶般撕咬在一起,從身體到靈魂,從靈魂再到身體。

我們從地麵飄至彩雲間,在軟綿綿、麻酥酥的感覺中完成奇異旅行。我們第一次真正融為一體,為了這一神聖時刻,我們等待千年之久,一旦碰觸,上世、今生愛的記憶如洪水湧來,我們心甘情願被淹沒、衝走、浪跡荒蕪之中。

隻要我們在一起。天地全無。

我在美夢中做著美夢,酣睡如泥。

夢中,我的世界,春暖花開。他像春神之筆,瞬間點亮了我身體裏所有花開--劈裏啪啦、轟然炸開、爭先恐後、你推我擠。很形象的一句詩:"桃花推著桃花開。"

百花齊放、清香飄溢,太美了,我再次翩翩起舞,我閉著雙眼,卻目睹到了如花的貌美,耳邊有動人的旋律,鼻翼迎著甜蜜之香。

我分不清哪些是夢,哪些是真。

如夢如幻交織的場景,即使在我第二天醒來,依然清晰地殘留在腦海。

然而,當我發現小屋隻有我一人時,我開始懷疑昨天桑戈天的出現隻是我夢的序。我在錯愕中猝然醒來。

夢醒,一切都了無痕跡。

微弱的陽光照著窗前的寫字桌上、照著翻開一半的書、照著純木相框。

人呆若木雞,幾秒沉思後,我拖著拖鞋下樓,邊喊:"小天、小天!"

奶奶在樓下回道:"他一大早就離開了。說給你的東西在老地方。"老地方,老時間,老朋友,總讓人暖暖的。

我又折回往樓上奔,打開抽屜,果然看見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迫不及待拆開,一件件取出裏麵的東西。最先發現的是一封信,依然首行空出(這成了他的特色),信曰:"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上次來看到你書桌上有《禁愛》,這麼巧,我告訴你,這是我大學導師喻昂寫的書。最近他還出版一本關於久水的書,你看看,肯定喜歡,還有他的親筆簽名。"看到這兒,我急忙找出他說的那本書,打開果然在扉頁看到簽名,是喻昂的筆跡。

我萬沒想到桑戈天和喻昂認識,並且關係不淺。突然一個久違的疑問得到了解答:一次在西城美食城附近看到過他,我怎麼叫他他都聽不到。卻原來他急於去見喻昂,而喻昂和我說的怪朋友就是他。上帝就給了我們三個人這麼一次機會,卻生生錯過了。

我接著看信:

你看,竟有這麼巧的事。為了寫好久水,導師早就偷偷來久水采過風,還拍攝了久水很多照片。其中有一張,正是你的小屋窗景,紫羅蘭開得正旺,還隱約可見你擺在窗台上的照片。那張照片--你、清月和我,那時,初中三年級,我們一起去久水深處路遇一個攝影師幫我們拍的,他還說話算話寄給我們了。我也是從那時愛上攝影的。你喜歡把照片朝外擺放,你說你喜歡視野空闊,哪怕是照片裏的人,你也想要他們麵朝大山,靜享桂香。這正是你在窗口看風景,卻無意成為別人眼裏的風景。

還有一件事,很久遠了,但我想應該告訴你一聲。我看到你寫的小說了,也看到你記錄在筆記本上和葉涵的對話短信了。我知道你曾經想知道他是誰,卻一直沒有機會。他其實就是韓野,是我給他出的主意,要他買一個陌生號碼假裝和你不認識。你們最初不就是因為陌生的關係而袒露心扉的嗎?我不過是模仿上帝故技重施。還是我給他起的名,我以為你會發現。他也說,如果你真能發現,他就是綁也要把你綁去上海做壓寨夫人。我們在一起說起各自的願望,他說想在某個山頭當流氓頭頭,吃喝玩樂逍遙自在。最好是綁了你去,慢慢馴化。那時,全宿舍人哈哈大笑,我卻悶聲不響。因我了解他,我們三年前還在上海偶遇過一次。他絕對不同於一般上海男人,他說他祖父是北方人,骨子裏有天生的豪放義氣。現在的他,無法從俗世中脫身而出。但到底擁有我們普遍羨慕的美滿家室和蒸蒸日上的事業。說了這麼多,差點忘記告訴你,你把葉涵倒過來念就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