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三十年，燕灝帝下旨清查鹽務，整肅沉迷之風，“大相”田閔文借此排除異己，提拔登州子弟。以致官場人人自危，為求心安，餘眾皆去進香參拜，一時竟成禮佛風潮。
“朝堂整肅鹽務，解州首當其衝，薑族亦遭池魚之禍。本地也浮現不安，人心思動。黃、胡兩家旬日前與解州的齊元糧行有過交接”雲州知州的府衙中，一年輕小吏正向知州大人稟報，撇了眼端坐正中，揭蓋喝茶的年輕男人，又道，“屬下懷疑，三家將會借此次西北鹽業整肅，插手其中。”
聞言，知州淡笑了一聲，一手放下手中香茶，一邊掃視了下座的其餘眾人，徐徐開口道，“諸位以為如何？可有何教我？”
“殿下言重了，我等未常聆聽上意，終究難免思慮不足。殿下盡可直言到來，我等必當馬首是瞻。諸位以為如何”知州下座左首，一瘦削長須中年男子首先開口，笑應道。
“不錯，長史大人所言極是。我等久處邊荒，舉措已然毛糙。還需殿下提點梳理一番。”
“正是，正是”
“此乃正理”
“我雲州眾人，應當遵從殿下所言！”
右首下座一麵呈淡黃，似有病色的男子率先回應。其餘幾眾亦紛紛相應。
“哪裏，哪裏，諸位久處雲州，勞苦功高，對西北又知之甚深。本府還得仰仗諸位。”知州向眾人托拳示意，接道，“此次首舉解州，乃是父皇著眼之重。若是此地雜亂不堪，甚至牽涉雲州，想必父皇定會震怒。”頓了頓，又道，“當然，若是解州紛亂，而我雲州能夠一舉鎮之。想必諸位定能有所得報。”
“殿下此言有理，本史即刻下令，黃、胡兩家絕難離雲州半步。”
長須男子點頭應道。
“本殿。。。本府並非此意。”知州看著此人，冷冷說道。
“那不知。。。”
未及長史說完，知州顧自吐出，“千日防賊的道理各位應當明白。我意，疏不如堵，不若由此兩家行事。我等緊隨其後，順藤摸瓜，待得恰當時機，雷霆出擊，必能一整雲、解二州之沉珂現象。”
“嗬嗬”長史撫掌而笑，“妙啊，妙啊，殿下之言甚是精辟。然則，我有一事不懂，可向殿下請教？”未完，長史起身，轉頭四顧，卻見黃麵男子默然與之對視，又見眾人盡數低頭視地，無奈搖了搖頭，背向知州，望著門外庭院，問道，“敢問殿下，若一男子殺人，如何?”
“殺人償命，當殺！”
“若為友殺人？”
“義氣尚敬，亦當殺！”
“若官府橫征，逼死親友，破其家滅其門，其人抗而殺之？”
“雖有其義，亦恤其情，然律法無情，亦當殺之！”
“嗬嗬”長史撫了撫長須，再問，“若有一？”
“殺一”知州看著此人背影，眼色漸冷，隨口回道。
“若有十？”
“殺十”知州咬牙回道，額頭青筋數根浮現，已然暴怒。
“若有百呢？”長史毫不在意，又是問道。
“殺百!若有千!殺千！”知州拍案而起，怒視對方。
“那麼若有萬呢？殺萬？”長史抽出腰間隨掛的小扇，“卟”應手而開，輕輕扇動。斜瞥了眼眼現血絲的知州，似是不經意間說道，“回之前，你最好想清楚。十年前，陛下對解州的言論。”
“解不負燕，燕不負解”下座一麵貌猥瑣的男子脫口而出，似有感覺不妥，急忙捂住口嘴。
知州聞言，猛地一震，狠狠的瞪了此人一眼，收拾了下自身氣息。隨即看向長史，漠然道，“那又如何？”
“沒什麼，感歎一將功成罷了”長史笑道，“本史還有要事在身，就不耽誤諸位議事了，告辭！”
“誒，宣德兄！”病容男子還待起身，卻冷不丁聽到身旁一聲怒喝，“讓他走！”看了眼上座麵容陰沉的知州，頂著凝望過來的長史目光，病容男子苦笑一聲，說道，“趙兄，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