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太陽烘烤著金黃的大地,麥浪翻滾著,撲打著孟浪山,天上的雲掩映著一波波的麥浪,太陽的照耀下閃著金燦燦的光芒,微風迎麵吹來,帶著隻有農村才有的麥穗香,中間偶還夾雜著野草的芬芳,一切那麼的自然天成,沁人心脾。
那年、那月、那一天。那個美好的季節裏,華坐在這山城東邊的孟浪山上,斜倚著田邊的土埂,愜意的享受著這世界上最美的畫卷,貪婪的吮吸著這一切。感覺無比的幸福。屁股蛋子下的孟浪山,名雖普通,也沒有動人的傳奇故事,說白了也就隻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黃土山而已,在C國大西北這樣的山到處都是,也就是這普通的黃土山蘊育了山腳下一代又一代的窮的巴拉響的農民,這普天下最窮最可愛的農民也是最知道感恩的人。春夏秋冬,勤勤懇懇的在這幹的炸灰的山上摔著汗珠子,以撫慰瘦的幹黃的母親山,期望著上天多滴溜幾點雨,來年有個飽肚子就感地謝天了。過幾天就要割麥了,今年會是個豐收年,吃飽是沒有啥問題了,想到這些,華不由的摸了摸肚子。
想想這些年來風風雨雨的人生路,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冷峻的眼神中閃動著激動,也蕩漾著無盡的思念。一切都顯的那麼不堪回首,從離開學校那天開始,華從省城,到外省跑了八九個城市,最終也沒有找到一塊立足之處,是華能力不濟嗎?是。但更多的是華長久以來被奴役的心態,使得華從來都沒有想過能上一個台階,做個人。迷茫與恐懼纏繞著華過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在春明市跟人在火車站缷貨時,華依然迷茫的活著,每天汗珠子摔八辨的賺著掙命錢,心裏做著那漸行漸遠的發財夢,那時的華心裏好像也沒有多餘的事情,就隻是那麼活著,直到後來有一天發生了一件連華夢也夢不到的事,這件事改變了華的一生。記得那天是星期一,因為星期一一般活都特別多,所以華記得分外清楚。
天還沒有亮,工頭就敲著鋁盆喊叫著出工了,和往常一樣,華在院子裏髒的要命的水龍頭前扒拉了幾下汗凝的粘乎乎的臉,啃了幾口幹饃,便叫上同宿舍的安仔一起上工了。安仔是春明本地的鄉下人,雖然少了幾分北方人的厚道,但對華也不錯,年齡相仿,又在一個宿舍所以在華來到這裏的幾天裏便一起幹活了。並且交上了朋友,安仔曾經告訴過華,說老家裏隻有他和母親兩個人了,去年家裏給他找人訂下了個焐窩的(妻子),要三萬呢,其實華也知道,甸綿來的女子來這邊賣,倒騰上幾手大概到了安仔這樣用主手裏就這個價,本地女娃都奔城裏呢,安仔這樣的山裏娃是娶不到的,根本沒人願意跟他回山裏過那苦饑巴拉的日子,除了種田就是生娃娃,養活娃娃直到老死。可能是同為天涯淪落人吧,華與安仔之間總有幾分同命相憐的感覺,有活總是搶著幹,車站討生活特別亂,苦力們不時會因為三瓜兩棗的小事發生糾紛,兩個人也總是一起去麵對,儼然一對兄弟一樣。其實這樣的日子如果能一直過下去想來也是一件不錯的事。然而命運往往像是偏偏要捉弄華一樣,就連這樣的生活也沒有讓華舒心的過上幾天。
華和安仔兩人有說有笑不多時間便到了都市人們無法看到的缷貨場,這個都市繁華的盲區,力哥們不管年長年幼,在這老板的眼裏隻有勞力這個成分,也就更加談不上勞工福利了。這個缷貨場下貨的苦力要一千八百多人,分別屬於五個不同的老板,說是老板其實就是給這些苦力提供個睡覺的窩,有黑社會背景,有勢力,每天在苦力們的掙命錢上抽三分抽成,如果發生些大的糾紛叫幾個小弟出麵解決下,所以日子也就過的富足悠閑。
說話間,車已經進站,苦力們已經開門缷貨了,上千人同時開動的場麵如果從空中俯瞰想來是非常壯觀的,華後來在看一部叫《上海灘》的電影裏,描寫三十年代舊上海碼頭的苦力們的特寫鏡頭時,覺得和自己當時的處境甚為相似,每每看時,華總覺得有些許心酸。華和安仔和往常一樣無聲的開始幹活了,因為兩人在一起已經快一個多月,所以不用說話,一個眼神就能體會到。
缷了一上午的貨,兩人都快累稀鬆了。安仔說:“缷完這節去墊巴下吧,肚子餓饑饑的。”華也餓,可華畢竟太需要錢了,所以就要求再缷一節。便拉安仔去找工頭要單子,工頭對華這樣拚命的主也是很樂意“照顧”的,因為華的收入等於他們的收入,所以毫不含糊就開了單子,但開出的單子是最後一節車箱,這最遠的車箱一般是別人最不願意缷的,但華覺得不就是多走幾步沒什麼,至於工頭為何近處的還有好多沒有缷反而給了他最後一節的單子,華無從知曉,沒有多想,便強拉著聳拉著腦袋老大不樂意的安仔來到最後一節車箱,後來華每每想起這些,都覺得是自己害了安仔,如果不是自己當時太過執著,可能安仔不會死,一切的一切也就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