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徹骨的冷,無處不在的寒水包裹著全身,彷佛要把靈魂都冰封起來。
在這昏暗的寒潭下,一個瘦弱的身影被粗壯的鐵鏈鎖在石壁上。這是個美麗的女子,即使她的身上隻穿著一件破敗的素衣,長長的黑發零亂地垂落在赤著的腳踝,還能依稀辨認出她清麗脫俗的容貌。
楚祈顏臉色蒼白,雙眼緊緊閉著,似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但卻始終緊咬著牙關,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九幽寒潭,宸佑大陸的十大試練地之一果然名不虛傳。鋪天蓋地的寒意源源不斷地鑽入血肉之中,慢慢地衝刷著祈顏的生命力。
就快要堅持不住了吧,祈顏已經記不住這是她被囚禁在九幽寒潭下的第幾天了,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十年,也許……已經有幾百幾千年了。
其實這才是她被關進來的第十天而已,在這裏每呆一秒卻像過了無數歲月那樣難熬。
是啊,是那麼的難熬,難受得恨不得立刻死去。對,死去,死了就可以解脫了!
不——!祈顏暮然睜眼了雙眼,幽深的眼仿佛泛著光,亮得驚人。
她不能放棄,她沒有勾結魔道將楚家的秘籍出賣給魔道,她沒有背叛楚家。她是楚家內定的少主,她有什麼理由背叛楚家?就算楚峰長老一口咬定是她偷了秘籍,她相信南裕長老和連婷一定會想辦法把她救出來的。
她不能輸,她不能就這樣放棄了!
煙霧朦朧的寒潭泛起細細的漣漪,潭水像是受到巨大的壓迫力驟然向兩邊分開,一條恰好能容一人通過的道路徐徐通向潭底。
一個身姿曼妙的妙齡女子盈盈走下寒潭,潭水通道隨著她的步伐在她身後慢慢合攏。
“祈顏姐姐,別來無恙?”女子聲音清越,雖說著關心的話,話語中卻無一絲擔憂之意,帶著濃濃的嘲諷。
祈顏沒想到來看她的是連婷,猶自驚訝地看著她。
“怎麼?沒想到是我?也是,誰會想到我這個楚家旁支的五靈根的廢物呢?”連婷微微笑著,攏了攏頭上的秀發。
“我從來沒把你看作廢物。”許是太久沒有說話,祈顏的聲音十分暗啞。
“話說得真好聽,你對我好不過是收買人心的手段罷了!你從小錦衣玉食,有父母寵著,家人縱著,十二歲時又被測出天靈根的好資質,大把大把的資源源源不斷地供著,隻等待足夠的時日就能成就仙途,又哪裏想過我這個在楚家要步步為營、小心算計,甚至為了一點點資源就要去你爭我搶的螻蟻的感受呢?!”連婷平靜的臉容泛上嫉恨,激烈地指責者,完全舍去了她往日的偽裝。
祈顏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麵容扭曲的女子,她怎麼也不能相信這是她一向溫和善良、善解人意的連婷妹妹。卻原來她對她的好也變成了收買人心的手段,真真是可笑至極!
她一點也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不,或者是她從來也沒了解過她。
“很驚訝?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撕碎你那高高在上的嘴臉?”連婷顏色嫣紅的指甲慢慢在祈顏的臉上劃著,細細的血珠沁出,淡淡的血絲的潭水中飄散。
“你以為我該感激你對我們這些你眼中的螻蟻的施舍?你還真是天真。不過也多虧你的天真,不然也沒那麼容易除掉你。”
祈顏死死地盯著麵前的女子,“我對你從來都不是施舍,我自問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是不是施舍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你擋到我的路了。正好有人也要把你這塊絆腳石搬走,我暗中出一把力既能把你除掉,又能得到一筆好處,何樂而不為呢?怪隻怪你自己命不好。”連婷嫣然笑道,彷佛在說著與她無關的事,話語中卻不乏陰狠之意。
聽到這裏,祈顏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內心泛起凶湧波濤,腦海中的畫麵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家主閉關、林霄的突然相約、四幡陣、密室的打鬥、掉落的綾羅帕、明月鏡的影像……原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局,一個為她而設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