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張:車禍
黃昏漸漸凝重,暮色蒼茫。高大的山棱拘謹的相對佇立。太陽仿佛燒透的煤球,漸漸的隱沒在鋸齒般的山峰後,一切的生命和光明都將要失去自然的本色。
夕陽陰暗的殘影中,忽然抹過兩道詭異的光圈。光圈的顏色十分模糊,仿佛是太陽的眼淚,一滴落在東麵的山峰上,一滴落在西麵的山峰上。
東麵山峰上的那環光圈忽然如波紋隱去,現出一個嬌小柔弱的身姿。長發斜掠,螺旋纏繞在右手上,隱隱瀉出一襲清澈的光流。
“哼,看你往哪跑!”嬌小的身影倏然開口,語氣掩飾不住的得意。她妙波橫爍,遠遠看著西麵高峰上的寒影。
“嘶…”與少女的嬌憨明媚形成鮮明的對比。西麵山峰上的光圈被晚風吹散,淡淡光暈中伏著一個白衣怪物,膠狀凝聚的頭發滴瀝著濃稠的墨綠色液體,嘴角裸露的尖牙閃著白森森的星芒。它不分五官的麵孔斜貫一道劍痕,裏麵膿血翻滾,遠遠就能聞到刺鼻的腥氣。
“捱了我一劍還沒死,你可真耐揍!”少女纖細的雙指拭過清澈晶瑩的劍刃:“下一劍,我就會讓你魂飛魄散!”
“吼——”怪物一聲怒吼,身後的夕陽立刻散發出詭異的光霧,天色一瞬黯淡下來,半空雷聲滾動,電芒迸射。
“不好!”少女沒料到七月的天比六月的天變化還快快,毫無征兆的竟然就要暴雨傾盆。
怪物似乎如釋重負的震動喉嚨,發出類似冷笑的聲音。它黑色粘稠的頭發猛然豎起,集成兩隻森森大手,竟然把半空扯出一個黑洞。
“別想跑!”劍芒如電,少女知道這怪物最擅長借由電波穿梭空間,剛才的雷電無異為它創造了契機。少女當即一劍疾刺而來,卻隻刺中了空間的模糊影像。
“嗚——”天龍漆黑如墨,少女淩空四下張望,尋找怪物穿梭留下的痕跡,驀地一聲長鳴在她身後飆起,激蕩的寒風吹得她長發飄散,背脊生寒。原來是兩輛動車交錯駛來,鳴笛示警。車燈如兩對巨獸的雙眼,射出刺目攝魂的光束,在少女眼前交叉照耀。
就在這時,燈光中少女的眼神極速凝縮,化作無限驚恐:“快!快停車!快停車啊——”
她看到,那個詭異的空間,出現在兩個車頭之間,怪物從中一閃而逝,衝她森然一笑。
觸目驚心的雷電,這一刻突如其來的撕破晦暗的天空,四周山水震顫,大雨,就在此時傾盆而下。
緊隨而至的,是崩山裂地的巨響和竭斯底裏的哀嚎,回蕩在山穀上空,被暴雨疾速的冷卻而逝。
次日傍晚,驟雨初歇。
一個男生,頹然躺在鬆軟的沙發上,摒棄窗外嘈雜的水流聲,看著電視新聞中,播報的有關動車事故處理的消息。 他的一顆心連著所有的神經和凝固的血液,墜入冰窟的深淵,
“不可能、不可能...”至今他還不能接受父母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中,雙亡的噩耗。好友李月靈已經給他打來了二十幾個電話,看來她也得知了這個噩耗,可是他現在不需要安慰,安慰有什麼用?能讓他的父母再度回到身邊嗎!他粗暴的把手機電池扣下來,摔到地上。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極端率直。
他,就是杜宇翔。
“因為當時在現場搶險的情況,環境非常複雜,下麵是一個泥潭,施展開來很不方便……所以把那個車頭埋在下麵蓋上土,這樣方便搶險。至於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有關部門發言人這麼說。
“放你媽的屁!”他勃然大怒,忍住把遙控器扔到電視屏幕上,砸碎那張虛偽的臉的衝動。淚,再次狂奔:“爸...媽!”
“我隻能說,關於這個孩子的生還,這是個奇跡。”發言人還在滔滔不絕的接受采訪。
杜宇翔看著電視中那個嬰兒,心裏有時一陣揪痛:“這次事故,又害的多少家庭分崩離析?”他脫掉汗水浸透的襯衫,打開了所有窗戶,而後魂不守舍的坐在客廳沙發上。他感覺人生道路走到了盡頭,他沒什麼可想,也似乎再也沒什麼能惹得他心煩。現在他隻想做一件事,就是打發掉這死纏爛打、一無是處的求聲欲念。
想自殺?沒錯,隻是還沒下定決心,也沒考慮過怎麼自殺。“趕緊解決掉一切,就萬事皆空了。我就可以去陪著父母了...”他想著,其實一條毛巾,或者床單就夠了,吊死自己?或者直接買炸藥炸了房子,選擇和父母一樣的死法。
想到父母的死狀慘不忍睹,他心裏打了個突,反而有點清醒。可是清醒的結果,就是再度看到屏幕上喋喋不休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