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土上是一副破碎的眼鏡。
一隻滿是灰塵的手,向前摸索著。
總算是夠著了。
他顫抖的將眼鏡帶上,微微壓下自己的帽子蜷曲在塹壕的牆體上,掏出紙筆顫抖的寫下這樣的字眼。
【我的士兵,每次靠近海洋公約的碉堡時。】
【從裏邊就會發出連續和尖銳的呼嘯聲。】
“砰、砰、砰、砰……”
“卡、嚓”
“呲——”
【如同地府的召喚。】
【隨即噴射出一道道鐵流。】
【穿破身體。】
【形成一道無法逾越的血霧。】
無人區內如同死亡一般寂靜,隻有時不時傳來傷兵的哀嚎、以及遠方的沉悶的炮火聲。
幾分鍾前的槍聲似乎依舊在耳邊回響。
地雷
鐵絲網
機槍
碉堡
塹壕
火炮
以及無窮無盡的低階超凡者
不是人們前往地府,而是地府出現在人間。
他抬頭看去。
屍體。
一望無際的殘屍。
在這個麵積不到兩平方公裏的山腰,他們已經留下來上千具屍體。
兩公裏,是機炮班組的有效射程。
在這個射程內,騎兵、長矛兵、弓兵、弩手……
起身就死,一侓平等。
【我們隻能將身體貼近地麵,用十指緊扣著浮土】
“噠噠噠……”
“轟!”
他猛的一縮肩膀,似乎是在躲避身側爆炸的炮彈一樣。
但是,周圍什麼都沒有發生。
太安靜了,在術法和炮彈的多次反複交替犁地之後,地裏邊的蚯蚓都給震死了。
於是,他繼續提筆寫道。
【90年前,他們用的還是燧發槍、前膛炮、西夷騎士可輕鬆擊破。】
【50年前,格林快炮、大將軍炮投入戰場、需動用一州之力才可驅逐。】
【20年前,無畏戰艦投入戰鬥,帝國失去了濱海鎮守府,翼州淪陷,帝國失去了最重要的工業區劃】
【現在……】
他抬起頭。
那是在比雲層更高的地方,盤踞著屬於海洋公約的機械巨獸。
齊柏林飛艇
隨著一串小黑點的落下,陣地不見了。
他也化成粉末。
趙祥衍
天辰曆1840年、木月16日生
學宮優秀畢業生
三階超凡、朝廷命官
天辰曆1894年、星月28日卒
巴格拉山山口,被重磅炸彈衝擊波震死。
他54歲了,殺死他的炸彈三個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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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處都是,無窮無盡!”
“敵人如同潮水一般湧過來,隨後又像潮水一般退去。”
“留下一地的殘屍。”
“砰、砰、砰、砰……”
“卡、嚓”
“呲——”
就在愣神的一瞬間,連續長時間不間斷射擊的機炮終於達到了極限,罷工了。
他熟練的給機炮一鞠躬,隨後將機炮撤下來安撫,並且換上一個新的機炮上去。
“砰、砰、砰、砰……”
沉重並且低頻率連續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機械的輪換工作沒有停歇,人也是如此。
在這個碉堡內,機槍手已經輪換了四位。
在過去的幾個小時內,他們殺死的人比自己認識的人都多。
成堆的彈殼,壘在射手們的腳邊,形成一個金燦燦的小山。
他扣動扳機,感受武器的興奮到顫抖的愉悅,感受槍口的每一次跳動和反饋。
大炎的士兵被阻擋在鐵絲網外邊,任何試圖穿過鐵絲網的行動都會被機槍手重點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