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第十六站:中國(2)(2 / 3)

15歲的翩翩少年,在康熙皇帝平定準噶爾叛亂後,被一心想掌權的桑結嘉措推上了權力鬥爭的中心,成為了轉世靈童。從此,倉央嘉措,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成為了六世達賴喇嘛。

登上宗教首領的位置,卻沒有實際的權力,倉央嘉措成為了桑結嘉措的傀儡。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如何能在這權力的漩渦中進退自如?

不是天生的政治家都做不到,更何況倉央嘉措像個詩人、像個情人、像個修行人更多些。

關於倉央嘉措的傳說,世上流傳得很多。有人說他二十幾歲就成為了政治的犧牲品,也有人說他拋卻名利,遁走避世,安然終老。

我當然更願意相信後一個版本,願意相信這個為世人留下了無數情詩的修行者,有善終的結局。

也許對於倉央嘉措來說,這並不是結局,而是另一生的開始。前塵滾滾,無牽無掛,再睜眼時,是一個清明的世界。

若有足夠的時間,我願順著雅魯藏布江行走,願翻越重重雪山,說不定可以踩到倉央嘉措的足印,尋找他的前世今生。

所以我來到了桑耶寺,尋找倉央嘉措的前世。傳說桑耶寺是倉央嘉措的前生蓮花生大士所建。桑耶寺剛剛建好,為了讓藏王赤鬆德讚盡快看到,蓮花生大士一伸手,在掌中變出了寺院的幻影。

赤鬆德讚一看之下,驚呼一聲“桑耶”(意為出乎意料)。這一聲驚歎,成為了桑耶寺的名字。

在桑耶寺中緩步而上,似可看到大千世界。藏式、漢式、印式,三層各是不同的風格。大殿內壁是引人入勝的壁畫,每一幅都值得駐足看上很久。從遠古的神話傳說開始,直至九世達賴喇嘛,浩浩蕩蕩,用畫筆書寫了一部厚重的西藏史記。

桑耶寺的藏僧很和善,如果你和他打招呼,他會微笑著還禮。如果你對他不理不睬,他也仿佛沒看到你一樣,緩緩走過,互不幹擾。

僧人如此親和,但大殿內的護法雕塑卻個個麵目猙獰,凶神惡煞。相比之下,禪宗的神仙們則垂首低眉,平靜祥和。這也是禪宗與密宗的區別之一,講求苦修的藏傳佛教以今生之苦換來世之福。看著輪回苦海間的眾生,怎能不動容側目?

蓮花生大士在修建完桑耶寺後,便一揖而去,順河南下。一路上腳踩蓮花,降妖除魔。直至門隅,便留在那裏講經布道。

門隅就是倉央嘉措的出生之地,那裏的門巴人世世代代以引為榮。

尋找倉央嘉措的轉世更不容易,連威名遠播海外的康熙爺也著實費了一番功夫。傀儡被推上台、真正的轉世靈童浮出水麵、前前後後三個六世達賴……看著這奇怪而荒謬的曆史,誰能告訴一個個匍匐而來的信徒,真相究竟是什麼?已定論的就是真相嗎?也許,隻有這蒼茫的雅魯藏布江知曉吧。

對於曆史學家、宗教學家來說,把真相呈於紙上是最最重要的事情,然而,對於身處其中的倉央嘉措以及世世代代的修行者來說,萬般喧嘩最終也隻是化為一聲歎息。重要嗎?不重要嗎?且都交給這無盡的江水和連綿的雪山吧。

當一切紛擾與喧囂落下帷幕時,一個飄逸如蓮,絕然出塵的少年,盤膝而坐,虔心問佛:

為什麼總是在我悲傷的時候下雪?

佛說:冬天就要過去,留點記憶。

為什麼每次下雪都是我不在意的夜晚?

佛說:不經意的時候,人們總會錯過很多真正的美麗。

那過幾天還下不下雪?